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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瑞克斯之墙

        ales)上得以发表。

        我于地球时间3月18日(行星历法VI,9日)抵达金星基站。在被分配到米勒的大组后,我拿到了属于我的设备——并对钟表做了调整以适应金星稍快的自转速度——然后进行例行的面罩训练。两天之后,我便获得了开展工作的资格。

        我于VI,12日拂晓时分离开了晶体公司位于新星地的驻地,沿着安德森从空中绘制出的南进路线开始探索。由于丛林在大雨过后往往变得几乎无法通行,探索工作进展得很不顺利。湿气让纠缠在一起的蔓藤与攀缘植物变得如同皮革般坚韧,以至于有时候需要用小刀切割上十几分钟才能切断它们。临近中午时,周围的环境干燥了些——植被变得柔软而又富有弹性,也更容易用小刀对付了——但就算这个时候我仍无法以较快的速度前进。这是由于卡特式氧气面罩实在太过笨重,仅其一半的重量就足以让普通人精疲力竭了,而迪布瓦式面罩虽然用的是海绵式贮存器,淘汰了笨拙的储气管,但其所能提供的空气却只有卡特式的一半。

        大约下午一点时,一支飞镖几乎将我的安全帽打落,有一阵子我觉得我的一只氧气瓶也被打穿了。我没听到这些狡猾的魔鬼发出的声音,但当我意识到它们时,已有三只人形蜥蜴接近了我。我用火焰枪扫了一圈,干掉了它们。虽然它们身上的颜色与丛林混杂在一起,但我依然能观察到这些移动的爬虫。其中一只足有八英尺高,长着像貘一样的奇怪鼻子,另外两只则有七英尺高。这些爬虫之所以还能坚守住领地,完全是因为它们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其实就连喷火枪发射出的火焰也能让它们陷入混乱。它们能在这颗行星上占据统治地位是件很奇怪的事,但这儿没有比那些蜿蜒蠕行的“阿克曼”与“思蛞拉”,或是飞行在其他大陆上的“图卡”更高级的生物了——除非戴瓦理昂高原上的地洞里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大约两点时,我的探测器转向西面,标示出了一堆在我右边的孤立晶体堆。这与安德森的报告相符,于是我相应地调整了路线。前进的路变得更艰难了——不仅因为地面开始逐渐向上抬升,而且动物与肉食性植物也变多了。一路上,我不停地猛力挥砍着附近的“乌戈洛特”,狠狠地踏在思蛞拉上,我的皮衣被四面八方喷溅攻击我的“达拉”弄得满是污渍。雾气弥漫,光线很糟糕,地上的泥泞似乎永远也晒不干。我每走一步就会陷进去五六英寸,而我每次将脚拔出来时,总会看到一些令人作呕的“帕波”。我希望有人能针对这种环境开发出一套更安全的穿着装束,不单单只是一件皮衣。衣物肯定会遭到腐蚀,但某些纤细的金属丝织物不会被撕裂——像是耐腐蚀的记录卷轴——或许就能派上用处。

        我在三点半的时候吃了些东西——如果说让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药片滑过我的面罩进食口就算进食的话。在这之后不久,我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出现了极其显著的变化——鲜艳、看起来无比邪恶的花朵转变了色彩,变得如同幽灵一般。一切事物的轮廓都有节奏地闪烁起来,明亮的光点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以同样缓慢而稳定的拍子翩翩起舞。在那之后,气温似乎也随着一种充满奇怪韵律的鼓点开始上下波动。

        整个世界都随着一种深沉、规律的脉动一同悸动起来。这种脉动似乎充满了空间里的每个角落,流过我的身体与大脑,令我失去了平衡感,变得头晕目眩起来,甚至连我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大脑依旧清醒,几分钟之后,我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想起三年前贝利的遭遇,我陷入了暂时性的恐慌,在这个疯狂、混乱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植物散发出的气体围绕在我身边,但紧接着,理性忽然回归了我的大脑,我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的仅仅是离开这些危险的花朵,冲着远离这些脉动源头的方向任意劈砍出一条路来,直到安全地离开这些植物的影响范围为止。

        虽然所有事物都在危险地旋转着,但我仍试图寻找一个正确的方向,在面前砍出一条通路来。我的前进路线肯定不是笔直的,因为我似乎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摆脱这些蜃影植物施加在四周空气里的影响。渐渐地,翩翩起舞的光线消失了,幽灵般闪耀着光辉的景色也逐渐变成了坚实的固态场景。当完全清醒过来之后,我看了看手表,惊讶地发现时间才到四点二十分,虽然我之前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无限漫长的时间,可整段体验实际上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多一点儿。

        然而,任何耽搁都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逃离那株植物让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此刻,我继续沿着晶体探测器指示的方向,朝着山上推进,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争取时间上。丛林依旧繁盛茂密,却少了动物的踪迹。有一回,食肉花吞下了我的右脚,并紧紧地咬住了它,我不得不用小刀砍断花朵,并在将它扔到一边前把它切成了碎片。

        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看到丛林的植被变得稀疏了。等到五点钟时,在经过一条由树木般高大的羊齿植物与低矮灌木组成的植物带后,我遇到了一片铺满苔藓的开阔高地,前进的步伐也因此大大加快了。探测器颤抖的指针让我意识到,我一直寻找的晶体已经接近了。只是这块晶体有些奇怪,大多数散布的卵形晶体只出现在丛林溪流之类的地方,而不是无树的高地上。

        我飞快地向前跑去,试图尽快获得这份不期而遇的奖赏,而当结实的苔藓地变成了点缀着小撮野草与蔓藤、极其可憎的稀薄泥浆时,我恼怒起来。但我依旧在泥泞中无所顾忌地奔跑,溅起大片泥浆,几乎没去注意周围是否有鬼鬼祟祟的人形蜥蜴。毕竟在这种开阔地,我不太可能被它们伏击。当我继续前进时,前方的光点似乎变得更大、更明亮了,我注意到它的形状有些怪异。显然,这块晶体属于品质最好的那一类,所以我每溅起泥浆向前迈进一步,就更觉扬扬得意。

        从这里开始,我必须非常仔细地书写自己的报告,因为在这之后,我的遭遇将包括一部分从未有人预料到、却不幸能得到确证的事实。我在越来越强烈的渴望中狂奔向前,一直来到距离那块晶体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我发现,晶体坐落在一块有些隆起的地上,在周围密布的泥浆中看起来有些古怪。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力量击中了我的胸口,将我向后推进泥地,溅起了一大片泥浆,柔软的地面与野草蔓藤也未能避免我被摔得头晕目眩。我仰面躺了一会儿,惊愕得无法思考,最后才跌跌撞撞、近乎机械地站了起来,擦掉皮衣上的泥浆与浮渣。

        我甚至无法对我遇到的事形成最模糊的概念。我之前并没看见任何能够给我如此一击的东西,即便当我再度爬起来之后,我仍未看见四周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我仅仅是在泥淖里滑倒了?但酸痛的指关节与疼痛的胸口却让我无法得出这样的结论。难道这是某些隐匿起来的蜃影植物造就的幻象?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我并没有产生典型的中毒症状,而且这里也没有东西可掩护那样一株显眼的植物。若是在地球上,我会怀疑这里是不是有政府为了隔离禁区而设置的N-Force壁障,但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种想法显得极为荒唐可笑。

        我最终决定采取更小心谨慎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我握住小刀尽可能地前伸,好让它首先接触那股奇怪的力量,接着我再次走向那块闪耀着亮光的晶体,一步步地接近它。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因为刀尖显然触碰到了一个固态的表面——一个我的双眼无法直接观察到的固态表面。

        在短暂的畏缩之后,我重新鼓起勇气,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亲自证实了我面前的确存在着一块看不见的固态物质——或者那东西给我一种触碰到固体实物的幻觉。通过移动自己的手,我发现这堵屏障实实在在地向各个方向延伸,有着近乎玻璃般的光滑,并且没有任何分块的接合部。我鼓起勇气,继续进一步实验。我除掉了手套,开始徒手测试这块物体。它似乎坚硬、光亮、透明,相比周围的空气,显得冰凉得有些古怪。我竭力睁大眼睛寻找这块障碍物的任何痕迹,却什么也看不见,我甚至无法寻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堵透明的屏障对前方的景物产生了折射作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太阳的倒影也说明它不具备反射的能力。

        愈发强烈的好奇心逐渐取代了其他感觉,我尽可能地扩大了检查范围。通过双手的摸索,我发现这堵屏障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无法触及的高处,并且似乎无限地向两侧延伸。它似乎是某种墙一类的东西——但它的功用与构成材料却完全超出了我了解的范围。我再一次想起了蜃影植物,想起了它引起的奇怪幻境,但稍加推理后,我又将这些想法抛出脑外。

        我猛烈地敲击屏障,还用脚上沉重的皮鞋踢它,试图解读因此而发出的声响。回响中感觉像水泥或混凝土,但双手的触感又让我觉得更像是玻璃或金属。可以肯定的是,我遇到了某些完全超出经验的东西。

        下一个合乎逻辑的举动便是大致弄清这堵墙的尺寸。高度问题虽然较难处理,但也不是无法解决,可关于墙的长度与形状或许能够更快地得到答案。我伸直双手,靠近屏障,然后侧身逐渐向左移动——走过几步之后,我发现这面墙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某个巨大圆形或椭圆形的一部分。接着,我的注意力被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吸引住了——某些与依旧放置在远处、我一直追寻着的晶体有关的东西。

        它们给人的感觉像是爬行动物,不过我知道这仅仅是外貌上的相似,它们与地球上的生物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当它们靠得更近些时,看起来就不那么像是爬行动物了——只有扁平的头部及布满黏液的绿色蛙类皮肤给人以这种感觉。它们依靠自己古怪粗壮的后腿直立行走,吸盘踏在泥浆里发出非常奇怪的声音。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它们种群中比较普通的个体,大约七英尺高,胸前有着四条长长的绳索般的触须。这些触须的动作——如果福格、埃克伯格与简塔的理论是正确的话——意味着这些东西之间正在进行活跃的对话。我之前有些怀疑这种说法,但此刻我倾向于认同这种说法了。

        我的思想被扭回到急需面对的问题上——我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测试这面墙高度的办法,或者至少能发现它是否一直延伸到不确定的高处。我抓起一把泥浆,直到它完全排尽水分变成黏稠的一块,然后投向这面完全透明的屏障的高处。在大约十四英尺高的地方,泥块击中了一块看不见的表面,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然后立刻以令人惊讶的速度破碎、溅开、向下渗流。显然,这面墙非常高。第二把泥以一个更大的角度扔了上去,击中了大约离地面十八英尺高的地方,并如第一次一样消失不见了。

        接着,我打算使出全身力气将第三块泥团扔到尽可能高的地方。我等待着泥浆中的水逐渐流尽,然后尽可能地将它挤干,最终以一个极陡的角度扔了出去。这个角度实在太大,以至于我有一阵子担心它根本就不会与那透明的表面相交。然而,它最终却翻越了透明的屏障,落在对面的泥泞里,溅起一大片泥浆。我对这面墙的高度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显然它有二十或二十一英尺。

        一开始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后来,我依据透明屏障的曲率意识到这是一座直径约有一百码的环形围墙——如果它的轮廓是规则的话。这意味着,那个死者所躺的位置几乎就在与我出发地正对的最远端。难道他是刚进入或刚走出这座围墙?这个问题我很快就能弄清了。

        一路上我贴着屏障缓慢地移动,并没有找到任何大门、窗户或裂口,但我觉得,那具尸体应该是躺在屏障内的。靠近看时,那个男人的面容隐约让人有些不安,我发现他的表情,以及那双圆瞪的玻璃状眼睛里似乎有些令人担忧的东西。等到我非常靠近的时候,我相信这具尸体是德怀特——我并不认识他,但去年在驻地时,有人曾将他指给我看过。他手中的晶体显然是一份奖品,这是我见过的个头最大的样品了。

        当我的左手在看不见的墙面上摸到一个转角时,我距离尸体非常之近——要不是有那堵屏障,我甚至能够摸到他。在那一刻,我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三英尺宽的开口,并且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我够不着的高处。开口处没有门,也没有任何铰链之类的痕迹暗示这里曾存在过一扇大门。我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向前走了两步,走向那具伏倒在地的尸体——他就躺在我所进入的走廊右侧的转角边。这里似乎是走廊的交叉点。这道巨大围墙的内部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这个发现让我涌起了全新的好奇心。

        当我第二次摸索着前进时,我非常确信自己选对了正确的线路,并且明白无误地记得是在哪个地方拐进了左边的岔道。我沿着走道螺旋形地前进,并且非常小心地避免走进别的岔路。然而,我很快便恼怒地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远的距离上经过了尸体。这条通道显然在某处伸出了外墙,并远远地延伸到了围墙外面。我寄希望于这条走道会通向某个我尚未探索到的入口,便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却再一次碰上了一堵坚实的屏障。显然这座建筑的设计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试图将那块巨大的晶体从死去的勘探者手中取出来——但由于尸体僵直,这项工作变得非常困难。这个椭球形晶体比人的拳头还大,它在逐渐西沉的夕阳下如活物般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接触到晶体闪光的表面时,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拾起这块珍宝会将原本施加在死者身上的厄运转嫁到我身上一样。然而,这种轻微的不安很快便消失了,接着,我小心地将晶体装进皮衣口袋里。我有不少缺点,但从来不包括迷信。

        将安全帽盖在他死板的脸上后,我再度站起来,后退穿过那个看不见的入口,来到这座巨大围墙的门厅。我再度燃起了对于这座奇特建筑的好奇心,并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它的建材、起源与目的。我不相信是人类修起了这座建筑。我们的飞船首次抵达金星在七十二年前,所有的人类造物都建造在新星地。而且,人类目前的知识也无法建造出这种完全透明、无折射作用的实体。史前人类造访金星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我只能认为这是一座当地建筑。难道在那些人形蜥蜴统治金星之前,这里曾经存在一个高度进化但最终却被完全遗忘了的种族?尽管蜥蜴们能精巧地修建城市,但很难将它们这些爬虫与任何类似这面墙的东西联系起来。在非常久远的过去,这里肯定存在着另一个种族,而这座奇怪的建筑可能是它们最后的遗迹。在将来的勘探过程中,是否还会发现其他有类似起源的建筑呢?我实在很难猜测这样一座建筑的用途——它那奇怪的、看起来似乎是反物质的建筑材料暗示着它可能具有某些宗教方面的意义。

        房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随处可见的稀薄泥浆。为了验证这块地方有没有任何屋顶之类的遮蔽物,我向上扔出了一团泥浆,重复之前做过的实验。我立刻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形式的遮盖,即便曾经有过,也肯定在很久之前就倒塌了,但我移动的双脚并没有触碰到任何破瓦残砾或散落碎块。当我这样思索的时候,另一个清晰得有些古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座显然有着漫长历史的建筑本就应该不会有任何形式的破损,不会出现墙面的裂缝,也不会有其他崩塌的痕迹。

        我注意到西面的太阳已经落得非常低了——遥远的地平线上聚集着一片云雾遮蔽的树林,那只金红色的圆碟漂浮在树林上方一洼猩红与橘黄的色泽中。很显然,倘若我还希望能在入夜前找到一块干燥地方入睡的话,就必须要加快脚步了。当我凭借着不同寻常的运气、避开人形蜥蜴的攻击、第一眼看到这块闪闪发亮的晶体时,我便决定要在高地边缘稳固而又生满苔藓的区域扎营过夜。我一直坚持,我们应该两人或更多人结伴同行,这样就有人能在他人睡觉时担当警戒,但由于夜间极少发生袭击事件,所以公司并不关心这些意见。好在那些长着鳞片的可恶爬虫似乎在黑夜中无法视物——即便拿着奇怪的照明火炬也是如此。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方面我可以再返回中心,重新开始;另一方面我也可以试着去寻找一条能够通向那具尸体的侧向走道。但如果我选择第二种方案,我便要冒着打乱脑海中有关自己具体位置认知的风险,因此,我最好还是不要进行这种尝试,除非我能想出某些方法在自己身后留下一条可被直接观察到的痕迹。可要如何留下痕迹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去思索可能的解决方案。我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留下记号,而我也没有什么可供撕碎的物品——或者说,撕扯细分成碎片的物品。

        我的钢笔无法在这面看不见的墙壁上留下痕迹,而我也不能用宝贵的食物为自己留下一条记号带。即便我愿意节约地使用这些食物,也没有足够的量供我使用——除此之外,小药片还会很快沉没在这片稀软的泥浆中,完全从视线中消失。我翻遍口袋,只找到一本老式笔记本——尽管纸张在这颗行星的大气中腐烂得很快,不过笔记本在金星上的非正式场合中仍常被使用——我可以撕碎这本笔记本上的纸张,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标记物了。耐腐蚀的记录卷轴所使用的坚韧金属薄片显然无法撕裂,我的衣服也不能撕碎来当作标记。在金星这种危险的环境中,我没有办法安全地省出一部分坚韧的皮衣,它的大气也让我排除了脱下外衣的想法。

        晶体探测器似乎一直运转正常,稳定地指向安德森在报告中提到的那个方位。亲和性原理

        当我抵达中央房间时,金星那漫长的黄昏正逐渐深沉,但我依旧希望能在入夜之前回到外面。我将之前的记忆与新绘制的图示进行了对比,相信自己已经发现了最初犯下的错误,于是再度信心满满地沿着看不见的走廊前进。我这次选择的路线比之前的计划更加偏左,同时,我也努力地在记录卷轴上记下经过的每一个转弯,以免再次走错路。在越来越浓稠的阴暗中,我只能看见尸体模糊的轮廓——它此刻已被一团由范洛夫蝇组成的、令人作呕的乌云所包裹。无疑,不久之后,生活在泥浆里的希非克里格便会冒着泡从平原上流过来,完成剩下的恐怖工作。我怀着一种抗拒的心情逐渐接近了那具尸体,但就在我准备穿过它的时候,突然而至的碰撞让我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误入歧途了。

        这时,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迷路了。这座建筑实在太过复杂,没办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找到出路,若希望从这座迷宫里逃脱,我必须进行一些更加仔细的核对与验证。我依然渴望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干燥的地面上,因此,我再次回到中央房间,开始了一系列有些盲目的试验,并用我的手电进行标注。当我使用手电时,我颇感兴趣地发现它也不能在我周围的透明墙壁上产生反射——甚至都不会产生最细微的闪光。然而,我对此已有准备,因为太阳始终没能在这奇怪的材料上形成一个闪光的倒影。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我仍在四下摸索。浓稠的雾气挡住了大多数恒星与行星,但位于东南面、标志着地球的发光蓝绿色星点依然清晰可见。这时地球刚转过面来,若用望远镜望去,肯定能看到一幅壮丽的景象。当水汽暂时稀薄的时候,我甚至能看到位于它旁边的月球。这时已无法看见那具尸体——也是我唯一的路标了,所以我在几次错误的尝试后,笨拙地返回了中央房间。事已至此,我只能放弃睡在干燥地面上的念头,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最好还是把这里弄得舒服一些,躺在泥浆里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在穿着皮衣的情况下还能忍受。在之前的探险中,我曾在更加糟糕的环境中入睡,而且极度的筋疲力尽将会帮助我征服内心的抵抗情绪。

        所以,我身处这座奇怪的建筑中,蹲坐在中央房间的软泥里,借着手电的光芒,在自己的记录卷轴上写下了上述记录。这个古怪而又前所未闻的困境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可笑与滑稽。我在一座没有门的建筑里迷路了——在一座我看不见的建筑里!毫无疑问,我将会在明天早些时候成功地离开这里,然后于下午近傍晚时分带着晶体回到新星地。它无疑是个美人——即便在微弱的手电光下也散发着令人惊异的光辉。我直到这一刻才把它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尽管我疲惫异常,睡意却来得很慢,所以我将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记录了下来。现在我必须停下了。

        在这里,那些该被诅咒的土著居民对我构不成威胁。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那具尸体——幸运的是,我的氧气面罩让我摆脱了那些最坏的影响。我将非常节省地使用氯酸盐罐

        在验证过这件事情后,我懊恼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确定这三条走道中的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出口了。难道我之前尝试离开建筑时穿过了几条不同的弯道?今天我能够确认这件事。虽然我可能无法寻找到出路,却能够留下一组记号。我不能脱下衣服,但我能摘下自己的安全帽——我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这个标记物很大,也非常轻,完全可以一直留在稀软的泥浆上为我定位。于是我摘下了这个近乎半球形的设备,并将它摆在一条走道的入口——三条我必须尝试的走道中最靠右的那一条。

        我假设这是正确的走道,沿着它一直走下去,重复那些我依稀记得的转弯,并记录下来。如果我还是没能离开这里,那么我将系统地穷举出所有可能的变化;如果这也失败了,那么我将继续采用同样的方法尝试相邻的入口——如果必要的话,还要尝试第三个入口。这样试验下去,我迟早会撞到那条能够离开这里的正确线路,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有耐心。情况再糟,我也总能找到办法及时脱身,到干燥的地面上过夜。

        到两点钟时,我依旧徒劳地游走在古怪的走道中——频繁地摸索着,交替留意我的安全帽与尸体的位置,并在卷轴里匆匆写下记录。我的信心逐渐减弱,我诅咒那些将我拉入这座隐形迷宫的愚蠢及无所事事的好奇心——倘若我将这些虚无缥缈的追求抛在一边,仅仅从尸体上拿走晶体便立刻返回的话,我现在已经安全地待在新星地中了。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利用手里的小刀在这看不见的隐形墙壁下方挖出一条隧道,这将是一条通向外界的捷径——通过地洞抵达外面。我没办法知道这座建筑的地基有多深,但无所不在的泥浆意味着这里除了地面外,不会存在地板一类的东西。面对着那具越来越遥远且越来越恐怖的尸体,我开始用宽阔、锋利的刀刃狂热地挖掘起通道来。

        这段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工作被证明既挥霍精力又毫无用处,我被迫额外吞下了一片食物,并为氧气面罩补充了一罐额外的氯酸盐罐。这还让我日间的探索工作陷入了停顿,因为挖掘让我精疲力竭,根本无法动弹。在清理掉双手与手臂上最糟糕的泥浆后,我靠着看不见的墙壁坐了下来,背对着那具尸体写下了上述笔记。

        那具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翻腾扭动的害虫堆——臭味引来一些出没在远处丛林里、黏糊糊的阿克曼。我注意到许多生长在平原上的艾菲草也向着这堆东西伸出了吞噬腐尸的触角,但我怀疑它们是否能够得着这块腐肉。我希望这气味能引来一些像是思蛞拉之类真正的肉食动物,因为那个时候,它们或许能觉察到我的存在,并扭动着穿过这座建筑向我袭来。那样的生物有着颇为古怪的方向感。当它们过来时,我能看着它们的行动,并记录下它们大致走过的路径——即便它们没能找到一条通向我的连续路线,这对我也颇有裨益。因为我只要抵达其中的一个点,便能很快走完剩下的路。

        记录笔记让我休息了一会儿,稍后我将继续摸索出路。只要我回到中央房间——这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将会尝试最左边的开口。我还有可能在黄昏的时候逃到外面去。

        我看见四五只可憎的人形蜥蜴出现在平原远处的森林边。由于距离遥远,我看得并不清楚,不过我仍感觉到它们停下了脚步,对着树林里做了做手势,在那之后,又有足足一打蜥蜴加入了它们。这支壮大起来的队伍开始径直朝着这座看不见的建筑走过来,而当它们接近时,我非常仔细地打量着它们——我还从未在丛林雾气蒸腾的阴影外靠近观察过这些东西。

        我瞪着这些出乎意料的怪异入侵者,不安地思索着它们为何不立刻攻击我,甚至一时丧失了继续寻找出路的精力与意志。我软绵绵地斜靠在所处通道的隐形墙壁上,放任自己的惊讶之情交融汇聚成一系列最为荒唐古怪的猜测与幻想。数百个之前曾让我感到茫然困惑的谜团此刻突然具有了一种全新的不祥意味,为此我感到一种强烈而尖刻的恐惧。这不像是我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东西,令我不寒而栗。

        德怀特——如果那具渐渐腐烂的尸体真是他的话——是这座陷阱的牺牲者。他之前肯定曾被困在里面,而且没能成功地找到出路。缺少饮水无疑将他逼疯了,或许他同时还用尽了氯酸盐罐,或许他的面罩不是因为意外才滑落的。在这种情况下,自杀是很有可能的。为了避免缓慢而痛苦的死亡,他可能有意拿下了面罩,让致命的大气立刻完成它的工作。但他所处的位置有着一种可怖的讽刺意味——他没能发现那个距离自己仅仅只有几英尺远、完全能够拯救他的出口。只需要多搜索一分钟时间,他便能安全地离开这里。

        而现在,我和他一样被困在了这里。不仅被困住,还有一圈奇怪的爬虫注视着我,嘲笑着我所面临的困境。这种想法逼得人发疯,而当我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突然降临的恐慌牢牢地抓住了我,让我在看不见的走道里漫无目的地狂奔起来。有那么一会儿,我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在看不见的高墙间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最终像是一堆气喘吁吁、毫无心智、流血受伤的肉块般倒在泥浆之中。

        归根结底,我的处境并不像德怀特那样糟糕。不像他,我知道眼下是怎样的情形——我已经证明出口最后是可以抵达的,不会重复他那因丧失耐心的绝望而导致的悲剧。那具尸体——或者说那具骷髅,它很快就会变成那样——会作为指示一直标志着我所寻找的出口,而且只要我有耐心并足够聪明地探索下去,最终肯定会走到那道出口前。

        然而,我也有自己的劣势,即这些包围我的爬虫恶魔。既然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陷阱的用意——意识到它所使用的隐形材料意味着某种超越地球的科学技术——那么我将不会再低估对手的心智与手段。即便有火焰枪,我也许仍会在逃跑时遇到麻烦,虽然在长距离的较量上,勇敢与快捷会使我处于有利地位。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抵达外面——只要我能引诱或刺激某些生物冒险走向我。当我准备好自己的火焰枪、清点弹药时,我突然想到该试验一下火焰在这隐形墙壁上产生的效果。我是否忽略了一种可行的逃脱方式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座透明壁障会发生化学反应,可以想象的是,火舌或许能像切割奶酪一样切割开坚硬的墙面。于是我朝着面对尸体的方向,在一个很短的距离上小心地启动了火焰枪,同时用手中的小刀去触碰火焰炙烤的地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看到火焰碰撞在表面上,然后四散开去,我意识到这种希望变得渺茫起来,只有漫长而又单调的搜寻才能将我从这里带出去。

        又是一整天的探索工作,依旧没找到出路!我开始担心饮水的问题,因为中午时分我的水壶就已经干了。下午这里下了一场暴雨,我回到中央房间拿回用做记号的安全帽——把它当成碗收集了约一品脱的水。我喝掉了其中的大部分,只留下很少一部分存储在我的水壶里。洛可片对于抵抗真正的口渴没有太大帮助,我希望夜晚时候能有更多的雨水。我将安全帽底朝天地摆放着,以期收集到任何可能的降水。食物的量也不算太充盈,但还没到危险的低限。从现在开始,我的供给需要减半。氯酸盐罐是最让我担心的,因为即便没有剧烈运动,一天到晚无止境地摸索消耗的氧气量也多得可怕。在必须节约氧气、同时越来越口渴的情况下,我感到很虚弱。当我降低食物摄入后,我将会变得更加虚弱。

        这座迷宫有某些该死的、离奇怪异的特征。我敢发誓我通过图纸排除了某些岔道,然而我每开始一次新的尝试都会发现,某些与之前我认为已确定了的假设不同的东西。我从未意识到在丧失了视觉地标后,人类会变得如此迷茫。一个盲人或许能做得更好——但对于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视觉才是最重要的感官。所有这些毫无用处的神游带来了更深的气馁与挫败感。现在我能理解可怜的德怀特的感觉了。他的尸体现在只剩下一具骷髅,希非克里格、阿克曼与范洛夫蝇都已经离去了,艾菲草正将皮衣剪成碎片,它们比我想象得要长得多,生长也快得多。自始至终,长着触须的凝视者都在轮换,它们幸灾乐祸地站在建筑物周围,嘲笑着我,以我的悲惨遭遇为乐。我肯定会发疯的。

        希望高涨,但我没有试图站起来。最好还是继续爬行,以节省体力准备与这些人形蜥蜴遭遇。我的前进速度非常缓慢,错误地进入某些死胡同的可能性很大,尽管如此,我似乎仍在逐渐地靠近那具骸骨。这种前景给了我全新的力量,我暂时不再担忧疼痛、干渴和贫乏的氧气罐补给。那些生物都聚集在入口周围——做着手势、跳跃着、用触须嘲笑着。很快,我意识到,我必须面对围绕在屏障之外的全部敌人——可能还有它们从森林里赶来的增援部队。

        此刻我距离骷髅只有几码距离,我停了下来,在面对并从那一大群恶毒的生物中间突围出去之前留下这些叙述。尽管敌人数目众多,但我确信自己的最后一丁点儿力气将会把它们统统赶走,因为这把火焰枪的攻击范围非常大。接着,我会在高地边缘的干燥苔藓地上扎营,等到早晨再疲倦地穿过丛林走回新星地去。重新看到人类与人类的建筑时,我会非常高兴的。

        最后,我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走道尽头——那是一片相当大的开阔空间。四下摸索过后,我发现自己位于一个直径大约十英尺的圆形房间里。根据尸体的位置与某个遥远的森林地标,我断定这个房间位于建筑物的中心,或是靠近中心的地方。除了我进入时的那条走道之外,这里还有另外五条走道,不过,我凭借尸体与地平线上一株奇怪的乔木确定了我所进入的那条走道的位置。

        恐怖与绝望。再次陷入迷惑。完成了之前的记录后,我继续接近那具骷髅,突然之间,我遇到了一面阻碍的墙。我再次被欺骗了,并且显然回到了三天之前的地方,我第一次试图离开迷宫时曾经抵达的地方。我是否大声尖叫过,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我太过虚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只能长时间头晕目眩地躺在泥浆里,而那些绿色的东西仍在外面蹦跳着、嘲笑着、做着手势。

        似乎我与可怜的德怀特之间的距离比第一次进入死胡同时要稍微远一些,于是我迟钝地想,自己可能在另一条稍微远一些的通道里。由于这一丝昏暗的希望,我费尽力气拖着自己向前爬去——但几英尺之后,我与之前的情形一样,遇到了死胡同。

        我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但我决定不像德怀特那样速速了断。他那龇牙嘲笑的骷髅正对着我——那些正在吞噬他皮衣的艾菲草将头骨对准了我的方向。空洞的眼窝毛骨悚然地盯着我看,甚至比那些可怕的蜥蜴更让人恐惧。

        我应该静静地躺在泥地里,尽可能地保存力气。这份记录很快就能完成了——我希望它能警告那些在我之后的人。在我停止书写之后,我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接着,等到天色很暗、那些可怕的生物已经无法看见的时候,我会聚起最后的力量,努力把这份卷轴扔出墙外,越过中间的走道,扔到外面的平地上。我会小心地把它扔到左边,那样它就不会砸中那群蹦跳嘲笑的包围者。也许它会永远消失地在稀软的泥浆里——但也许它会掉落在某处广阔的草丛中,并最终回到人类手上。

        如果它的确保存了下来并有人阅读到它,我希望它不仅仅只是警告人类小心这个陷阱。我希望它能教会我们的种群放弃那些闪光的晶体,让它们留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它们只属于金星,我们的星球并不真正需要它们,我相信当我们试图占有它的时候,便已经冒犯了某些深奥而神秘的法则——某些深埋在宇宙玄秘之中的法则。谁能说清楚,是怎样一种阴暗、强大而又广泛散布着的力量在刺激这些爬虫生物如此奇怪地守护着这些东西呢?德怀特与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就好像其他那些已经或者即将付出代价的人一样。也许这些零星的死亡仅仅只是一场更加浩大的恐怖的前奏,让我们把那些只属于金星的东西留给金星吧。

        我已经非常接近死亡了,等到黑夜降临时,恐怕我没有力气将卷轴扔出去了。如果我做不到,我猜那些人形蜥蜴或者将得到它,或者能认出这是什么。它们不会希望任何人类收到有关这座迷宫的警告——它们也不会知道我也在为它们的利益做出请求。当终点临近时,我对这些生物的感觉亲和多了。在宇宙的尺度下,谁能说得清哪个种族更加高等,或者更接近宇宙范围内生命的标准呢?——它们还是我们?

        在最后的时刻,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巨大的晶体。它在垂死的天空放射出的红色光线中残酷而险恶地闪着光。跳跃的群体注意到了它,接着,它们的手势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发生了变化。我奇怪它们为何会聚集在入口周围,而不是集中在更近的距离上——在那面透明的墙后面。

        我渐渐僵硬到不能写下更多东西了。有东西在我周围盘旋,但我还没有丧失意识。我能把这东西扔出墙外吗?晶体还在发光,但夜已经深了。

        黑暗。非常虚弱。它们还在门前跳跃嘲笑,并点燃了可怕的火炬。

        它们走了吗?我梦见我听到了声音……天空中的光。

        金星晶体公司

        我们的职员A-49,来自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市马歇尔大街5317号的肯塔·J·斯坦费尔德,早先于VI月12日离开新星地,依照探测器的指示进行一次短期勘探。任务原定于13或14日返回,但15日晚此人仍未出现,所以侦察机FR-58号连同五名随行人员在我的命令下,于下午8:00出发,携带探测器沿路搜寻。在早前的读数中,指针没有显示任何变化。

        根据指针的指示下,我们来到厄瑞克利安高地,一路开启强探照灯搜寻。射程增强三倍的火焰枪与D型辐射炸弹能够驱散任何普通规模的敌对土著势力,或是任何危险的肉食性思蛞拉集群。

        我们在接近斯坦费尔德的过程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不过最后还是成功了。尸体仍有余温,在它身边有一块巨大的晶体,已被稀泥浆覆盖。我们立刻研究了他左手的记录卷,并根据它的资料采取了某些措施。卷轴内容中的长篇叙述已在卷首给出,其主要描述均已被我证实,并附在此处解释我们所发现的事情。记叙的后半部分显示出记叙者精神已衰弱。斯坦费尔德显然死于干渴、窒息、心脏过劳以及心理沮丧的综合作用。他的面罩仍在原位,尽管罐中氯酸盐含量低于警戒线,但仍有低浓度的氧气。

        之所以认为这座迷宫的设计令人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德怀特充满讽刺意味的命运,还因为斯坦费尔德落入了同样的命运中。当我们试图从骷髅前往第二具尸体时,我发现右边没有入口,但马克海姆在第一个内部房间中发现了一个入口,大约距离德怀特十五英尺,距离斯坦费尔德五英尺。这个入口之后是一座长厅,直到全面探测之前,我们都没有仔细探测这座长厅,但在它的右边有一条走道直接通向尸体。斯坦费尔德只要穿过身后的入口,走二十二或二十三英尺就能抵达外面——但他在精疲力竭与绝望之余忽略了这个入口。

        译/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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