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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绝不会发生。”

        “以上帝的名义,你怎么能这么确定?”迪安问道。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我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向他们诉说我所知道的情况。布鲁托尔帮了我一把。

        “你认为那不是他干的,是吗,保罗?”他面带怀疑地说道,“你认为那大块头白痴是清白的。”

        “我肯定他是清白的。”我说。

        “耶稣在上,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有两个证明,”我说,“其中一个就是我的鞋子。”

        “你的?”布鲁托尔喊了起来,“你的鞋子和约翰·柯菲杀没杀那两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我脱下了一只,给了他,”我说道,“就是执行死刑之后,事情稍微平息了一点的时候。我把鞋子推过铁栏,他用那双巨大的手拿了过去。我让他把鞋带系好。你们知道,我得弄确实了,因为我们那些问题小子通常穿的都是拖鞋,因为真想自杀的人,用鞋带就能做到,如果他真想死的话。这一点我们都明白。”

        他们都在点头。

        “他把鞋子放在膝盖上,拿着鞋带的两端,把鞋带交叉起来,但做到这里他做不下去了。他说小时候肯定有人教过他怎么打结,可能是他父亲,也可能是他父亲走后母亲的某一个男朋友,但他忘了该怎么打了。”

        “我和布鲁托尔意见一致,我还是不明白,你的鞋子和柯菲是否杀了狄特里克家的那对双胞胎女孩有什么关系。”迪安说道。

        于是我又复述了一遍绑架和谋杀的经过,讲那天我在监狱图书馆里读到的东西,那天天气炎热,我腹股沟痛得要命,还有个吉本斯在角落里打鼾,还讲了记者哈默史密斯后来告诉我的一切。

        “狄特里克家的狗不常咬人,但叫的功夫可是世界一流,”我说,“那个绑架了女孩的人先给狗喂了香肠,才使它安静下来的。我想,他肯定是扔一根香肠才往前移一小步,等这条笨狗吃到最后一根香肠时,他就伸出手去,抓住它的脑袋,这样一拧,折断了它的脖子。

        “后来,当人们撞见柯菲时,带队的家伙,那个名叫罗伯·麦吉的人发现柯菲身上的工装裤胸袋里有什么东西鼓着。麦吉开始以为是枪。柯菲说是他的午饭,后来证明的确如此,是几片三明治,夹着一点泡菜,包在报纸里,还扎着根肉铺常用的绳子。柯菲不记得是谁递给他的了,只记得是一个扎围裙的女人。”

        “三明治和酱菜,没有香肠。”布鲁托尔说。

        “没有香肠。”我附和道。

        “当然没有啦,”迪安说,“他全喂了狗啦。”

        “是啊,法庭上公诉人也是这么说的,”我表示同意地说道,“但要是柯菲打开午餐包,把香肠喂了狗,他怎么再用肉铺麻线打包呢?我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机会,但是,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个,这家伙甚至连奶奶结都不会打。”

        大伙像挨了雷击似的,长久无语,最后布鲁托尔打破了沉默。“真他妈的混账,”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法庭上怎么没人提出这一点呢?”

        “没人想到这一点,”我说着又想起了记者哈默史密斯,那个曾经上过鲍林格林学院的哈默史密斯,那个自以为比别人更有知识的哈默史密斯,那个告诉我杂种狗和黑人都差不多、都能无缘无故突然冲上来咬你一口的哈默史密斯。但他老是用你们的黑人这样的字眼,好像黑人依然是某种财产……只不过不是他的财产罢了。是的,不是他的财产,从来就不是。但那时候,整个南方到处都有哈默史密斯这样的人。“谁都没有去这样思考,包括柯菲自己的律师。”

        “但你有,”哈里说,“上帝啊,伙计们,咱们可是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坐在一起啊。”那语调里半是调笑半是钦佩。

        “呸,别胡说了,”我说,“我本来也想不到的,直到我把那天他对麦吉说的,他治好了我的伤痛后对我说的,还有他治好了老鼠后说的全合在了一起。”

        “说什么了?”迪安问道。

        “我走进他的牢房,就好像被施了催眠术似的。我觉得好像不由自主地要按照他的话去做,哪怕竭力不想去做也不成。”

        “这语调我听着不舒服。”哈里边说边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我问他要什么,他说‘就想帮你’。这我记得十分清楚。等一切做完,我感觉好了许多,他知道的。‘帮你’,他说,‘我帮了你,不是吗?’”

        布鲁托尔直点头:“就像他对那只老鼠一样。你说‘你帮了它,’柯菲鹦鹉学舌般地回了句同样的话,‘我帮了德尔的老鼠。’你是不是从这时候开始明白的?不是吗?是吗?”

        “对呀,我想是的。我记得麦吉问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对麦吉说的。每一则关于这起谋杀的报道都是这么写的,‘我没办法。我想制止的,可来不及了。’一个人,嘴上说着这种话,怀里抱着两个死掉的小姑娘,都是白人,都是金发碧眼,而他本人的块头房子般巨大,别人怎能不误判。他们听了他说的话,按照能符合他们所见的思路去想,而他们所见的又如此可怕。他们以为他在忏悔,以为他说他出于冲动抢来了这两个女孩,强奸了她们,杀了她们。以为他突然醒悟,试图停……”

        “但为时已晚。”布鲁托尔喃喃道。

        “是的。可他真正想说的是,他看见了她们,想把她们救下来,使她们复活,但却没能成功,她们已经死了好大一会了。”

        “保罗,你真相信这些?”迪安问道,“你老实对上帝说,你真相信他?”

        我使出最大的努力,最后一次扪心自问,然后点点头。这一点我不仅现在明白,当初珀西拽着柯菲的胳膊走进囚牢大楼,声嘶力竭喊着“死鬼来了”的时候,我凭直觉就明白,约翰·柯菲的情况有点不对劲。我还和他握过手,不是吗?我从来没和走上绿里的人握过手,但我握了柯菲的手。

        “耶稣在上。”迪安说道,“善良的耶稣基督啊。”

        “你的鞋子是一个,”哈里说道,“那另一个证明呢?”

        “在搜查组发现柯菲和那两个女孩前不久,他们从特拉平格河南岸附近的树林里钻了出来。他们在那里发现有一处草地的草被压平了,还有许多血,还有柯拉·狄特里克的睡衣残片。警犬迷惑了一阵,大多数警犬想沿河岸往东南方向追,但有两条警犬,都是浣熊猎犬,却要沿河岸往去。牵着这两条狗的是波波·马钱特,他让这两条猎犬闻了闻睡衣,它们立刻随大流走了。”

        “浣熊猎犬搞懵了,是吗?”布鲁托尔问道,他嘴角上漾起一丝奇怪的、嫌恶的笑意,“严格地说,它们天生就不是用来追踪的,它们给搞懵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没错。”

        “我没听明白。”迪安说。

        “那两条浣熊猎犬忘了波波放在它们鼻子下让它们闻后去完成的是什么任务了,”布鲁托尔说,“它们来到河岸时要追的是,不是两个女孩。当凶手和女孩在一起时,这不成问题,但是……”

        迪安眼睛一亮,哈里则早已会意。

        “你们只要想一想,”我说,“就会奇怪,怎么可能,哪怕是希望把罪名定在一个四处游荡的黑人身上的陪审团,怎么可能相信约翰·柯菲就是他们所要找的人,哪怕是有一点点相信。用食物让狗安静下来,以便可以拧断它的脖子,这种念头柯菲是绝不可能想出来的。

        “他到过的离狄特里克农庄最近的地方就是特拉平格河南岸,我就是这么认为的。那里离事发地有五六英里远。他只是在闲逛,也许想走到铁路边,爬上一趟货车什么的,随便去个地方,货车从高架桥上下来时通常会减速,足以让人跳上去,这时候,他听见北边传来一阵骚动声。”

        “是凶手?”布鲁托尔问道。

        “是凶手。他也许已经强奸了她们,也可能柯菲听见的就是强奸时的声音。反正那片有血的草地就是凶手作案的地点;他把她们的脑袋往一块猛撞,扔到地上,然后拼命逃走了。”

        “拼命往西北跑,”布鲁托尔说道,“就是浣熊猎犬要去的方向。”

        “对。约翰·柯菲是穿过小片桤树丛出来的,树丛就在那两个女孩子的尸体所在地略东南一些的地方。他大概是对那阵骚动声觉得好奇,结果发现了尸体。其中一个当时也许还活着,我觉得很可能两人当时都还活着,尽管谁都没能活很久。如果她们已经死了,约翰·柯菲就不会知道了,这是肯定的。他当时想到的就是他的手有疗伤功能,他试图用它来拯救柯拉和凯丝姐妹俩。结果没起作用,他绝望了,哭得歇斯底里。他们就是在这时候发现他的。”

        “他干吗不待在原地,他发现尸体的地方?”布鲁托尔问道,“为什么要抱着她们沿河岸朝南走?谁能说说?”

        “我敢肯定他一开始一定停在原地,”我说,“在法庭上,他们一直提到一大片被踩踏的草地,所有的草都被压倒压平了,而约翰·柯菲又是个大个子。”

        “约翰·柯菲就他妈的是个大个子。”哈里压低了嗓子,希望我妻子如果碰巧在听的话也听不见他的粗口。

        “也许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效果后惊恐起来,也可能他突然觉得也许凶手还在附近,在上游的树林里,正盯着他。你知道,柯菲体形巨大,但胆子并不太大。哈里,还记得他求我们在熄灯睡觉后给他留盏亮着的灯吗?”

        “没错。我记得当时我还想,这么大的块头,提这样的要求也太可笑了。”哈里看上去受到了触动,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他杀了那两个女孩,又是谁干的呢?”迪安问道。

        我摇摇头:“另有其人,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一个白人。公诉人十分强调指出,狄特里克家的狗很大,要杀死这样的狗,必须身强力壮,但是……”

        “那是屁话,”布鲁托尔粗声粗气地说道,“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只要有点力气,而且知道从哪里下手,也准能折断一条大狗的脖子。如果不是柯菲干的,那就差不多任何人……随便什么人都有可能了。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弄清楚了。”

        我说:“除非他再次出手。”

        “即使那样我们也许还是无法知道,如果他是在德克萨斯或加州干的话。”哈里说。

        布鲁托尔身体往后仰着,像一个累坏了的孩子一样用双拳紧紧挤压着眼窝,然后又放到膝盖上。“这真是场噩梦,”他说,“我们关着的人也许是清白的……也许清白的,但他却铁定要上绿里。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我们拿他妈的疗伤手指说事,人人都会笑掉大牙,而他到头来还是得上电椅。”

        “这一点我们等会再考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目前的问题是我们该为梅莉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我很想说,咱们退一步,花上几天时间好好想明白,可是我觉得,我们每等一天,柯菲无法帮助她的可能就大一分。”

        “还记得他伸出手来要那只老鼠的样子吗?”布鲁托尔问道,“‘把它给我,趁还来得及!’他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

        布鲁托尔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算我一个,我对德尔的事也感到很难过,但我想我最主要的是想看看,当柯菲碰了她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也许……”

        “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能把那个傻大个弄出牢去,”哈里说着叹了口气,点点头,“但谁管这个呀?也算上我吧。”

        “也算上我,”迪安说,“保罗,谁留在牢里?我们抽签吗?”

        “不抽了,伙计,”我说,“不抽签,你留下。”

        “就这样?你说得倒轻巧!”迪安回答道,语调中透出受到伤害后的愤怒。他一把摘下眼镜,气冲冲地在衬衫上擦拭着。“这算是哪门子交易啊?”

        “你还年轻,还有孩子在上学,这就是你该得的交易。”布鲁托尔说,“哈里和我都是单身,保罗是有家室的,但他的孩子至少都自己成家立业了。我们在这里计划要做的事情非常疯狂非常惊险,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准会被逮住的。”他表情阴郁地看着我,“保罗,有件事情你还没提到,那就是,如果我们真把他弄出了笼子,可柯菲的手指没起作用,哈尔·穆尔斯就会亲自把我们送进监狱的。”他给我一个机会来回答,也许是反驳,但我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好闭着嘴。布鲁托尔转向迪安,继续说下去,“别误会我的意思,你也会丢了工作,但至少真遇上麻烦的话,你还有机会躲开监狱。珀西会说那是场胡闹,如果你坐在那里值班,你就能说你也以为是场胡闹,而我们从没告诉过你真相。”

        “我还是不喜欢这样,”迪安虽然这么说,但很清楚,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他得照办。孩子尚小的念头说服了他。“得今晚就干?你肯定吗?”

        “要是打算干,最好今晚就行动,”哈里说,“要让我再想一想,我肯定就吓得缩回去了。”

        “让我去医务室走一趟,”迪安说道,“我至少可以做这件事,行吗?”

        “爱干啥干啥去,别给逮着就行。”布鲁托尔说。

        迪安一脸不高兴,我赶紧拍拍他肩膀:“你一打卡进门就行动……怎么样?”

        “没问题。”

        我妻子脑袋在门口一探,好像我给了她什么暗号似的。“谁还要凉茶?”她朗声问道,“布鲁托尔,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他说道,“我想的是好好来杯威士忌,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詹妮丝看看我,嘴角挂着笑意,眼神露着担忧。“保罗,你把这些孩子怎么啦?”但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回答她,她手一扬说道,“好啦好啦,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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