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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猴山

        这个故事蕴含着道的最隐秘的诀窍之一。道说,你身上无论什么美丽的东西,隐藏它,永远不要表演它;你身上无论什么真实的、有价值的东西,隐藏它,因为每当一种真实掩埋在心中的时候,它就像土壤里的种子那般成长。不要把它抛出去。如果你把一颗种子抛在街上让每个人看,它将死去,而且死得毫无意义。它只是死去,将不会有再生。就像对待一颗种子一样对待一切美丽的、好的和真实的东西。给它一些土壤,给它一个在心中的隐秘之处,不要展示它。但每个人所做的却恰恰相反:凡是错误的东西,你隐藏它,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它。凡是丑恶的东西你隐藏它,而凡是美丽的东西,即便它并不那么美丽,你也试图宣扬它、扩大它、展示它。这就是悲剧——因为丑恶生长了,美丽却丢失了。不真实的生长了,它成了一颗种子,真实的却被抛弃了。

        宝贵的东西被抛弃,而垃圾却生长了;你变得像野草一样。没有花会降临你的生活,因为你从未做过正确的事情——把花的种子藏到内里。与之相反的才是途径,我说这是道的最隐秘的诀窍之一。

        一位道家一贯是普通的,绝对普通。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在内里负载着什么,什么珍宝。他从不宣扬,他从未试图展示。但我们为什么展示?因为自我。你对自己不满意,你只有在其他人欣赏你时你才满意。印度金刚钻还不够。你可能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但这还不够;其他人必须欣赏它。其他人的观点是更为有价值的——而不是你的存在。你注视着其他人的眼睛,好像他们是镜子,如果他们欣赏你,为你鼓掌,你感觉才会良好。

        自我是一种虚假的现象。它是一种他人意见的堆砌,它不是一种对自己的认识。这个自己,所谓的自己而实际上是自我,不是别的,只是反馈的堆砌——于是就会一直有恐惧。其他人可能改变他们的意念,而你总是依赖于他们。如果他们说你是好的,你必须跟随他们的准则去维持那种好,你必须跟随他们去维持他们眼中的好,因为一旦他们改变了他们的观点,你就不再是好的了。你没有直接的途径通向你的存在,而是通过他人的。所以你不仅宣扬它,你还扩大它,于是它变得荒谬。

        我记得——我将永远不会忘记——摩拉·纳斯鲁丁第一次被介绍给我的情形。一个共同的朋友为我们作了介绍。朋友说:"除了别的以外,摩拉·纳斯鲁丁还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他会意地微笑着。于是我问摩拉·纳斯鲁丁:"你写了些什么?"他说:"我刚写完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我再问他:"你曾听说过一个叫威廉·莎士比亚的人吗?"摩拉·纳斯鲁丁说:"这就怪了,因为以前,当我写《麦克白斯》的时候,有人也问过我同样的事情。"他又问:"这个叫莎士比亚的人是谁?看来他老是抄袭我的东西。我无论写什么,他也写什么。"

        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在重复你,而事实上是你一直在重复别人。你是一个复印的副本,你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一个真实的人从来不需要任何展示。

        我听说有一次在一个避暑山庄,在一个大宾馆的草坪上,有3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在玩牌。第四个女人走近了,她问是否可以加入她们。她们说:"当然,欢迎你,但有几条规则。"她们递给她一张印制的卡片,上面有4条规则。第一条是,不要谈论貂皮大衣,因为我们都有。第二,不要谈论你的子孙,因为我们都是祖母。第三,不要谈论珠宝,因为我们都有从最好的地方购得的珍贵珠宝。第四,不要谈论性——因为它以前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可每个人都想谈论她自己,她的貂皮大衣,她的珠宝,她的孩子,她的性。每个人都使每一个其他人厌烦。但如果你容忍厌烦,你忍耐他们只是因为这是一种互相理解:如果他令人厌烦,他也将允许你令他厌烦。你只是在等待——当他停止他的展示,你就能开始展示你自己的。整个生活成为一种虚假,一种持续的展示。你通过它完成了什么?只是一种虚假的感觉——你是重要的,出类拔萃的。

        一个人怎么能凭着有貂皮大衣就变得出类拔萃呢?一个人怎么能凭着拥有珍贵的珠宝就变得出类拔萃呢?一个人怎么能凭着干这或干那就变得出类拔萃呢?出类拔萃与你做什么没有关系,它与你是什么有关系。你已经是出类拔萃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没有必要去证明它。如果你试图去证明它,你将只是证明相反的东西。如果某事既成事实,你怎么能证明它呢?如果你试图证明它,你只是显示出你没有觉知到那种已经降临于你的独一无二。

        因此如果你想证明某事,这表明你怀疑它。你想要通过其他人的眼睛,通过他们的看法来打破你的怀疑。你并不真正确信你是个美丽的人,你想要其他人说你是美丽的。

        在一个小村庄有一种风俗,每当乡村牧师在主持某人的婚礼时,他要亲吻那个新娘。这是一种旧的传统。一个将要出嫁的女人十分担忧。她以为自己十分美丽,像每个女人一样。这就是女人,这并不是新鲜事儿。真的,每个女人都这么想——哪怕是最丑的。她以为自己十分美丽,她非常担心和忧虑。她一遍又一遍地对未来的丈夫——新郎说:"去和那个牧师说,我在婚礼以后不要被亲吻。"

        婚礼开始之前,她又问新郎:"你去找牧师谈过了吗?"新郎悲哀地说:"是的。"新娘问:"你为什么那么忧伤?"新郎说:"我告诉牧师了,他非常高兴,他说如果这样那我就只收通常费用的一半。"

        你可能一直认为你自己是一个美丽的人,但没有人会对你这么想,因为每个人都想着他自己的美丽,而不是你的。如果有人点点头说:"是的,你是美丽的",他或她只是在等待你认可他或她的美丽。这是一种共同的交易:你满足了我的自我,我满足了你的。我知道你并不美丽,你也知道我并不美丽,但我满足你的自我,因此你也会满足我的。

        每个人看来都有这么一种感觉独特的需要。那意味着你还没有发现你自己那种独一无二的、无需证明的存在。只有谎言才需要证实——记住。那就是你为什么无法证明神——因为他是最终的真理。只有谎言才需要证明,真理无需证明;它是——它本来就是。

        我告诉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出类拔萃的。不要试图变成这样,这是荒谬的,你只会成为一种笑柄,当你转过身去,所有人都发笑。如果你不确信你的独特,谁将对此确信呢?确信是超越证明的。它是怎么来的?它来自对自身的认知。

        因此有两种途径:认知——直接的知识,直接地,即刻地认识自己——这是正确的途径。错误的途径是通过他人,通过他们所说的来认识自己。如果你不了解你自己,他们怎么能了解你?他们是十分遥远的。你是了解你自己的最近的人。如果你不知道你的真实,其他人怎么能知道?

        但是因为我们缺乏自身的认知,我们需要一种替代物:自我就是那个替代物,自我在不停地展示着。你就像市场上的橱窗。你成了一种商品,你将自己变成了展示的商品,一直在展示,一直在请求某人说:你是好的,美丽的,你是圣洁的,你是伟大的,出类拔萃的。

        道是与此相反的,因为道说你就是这样浪费你的生命的。同一种能量能够直接流向你的存在,当那种存在显现时,它就是出类拔萃的。

        因此,一个寻求自身认知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将一直是普通的。他不会费心,他将隐藏他自己,他不会展示。他将不会展览,他将不会出席舞台表演。他将一贯地安静,安静地生活,安静地享受生活。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费心,因为每当有人为你费心、顾念着你时,那就会变得困难和复杂——自我的认识将变得越来越困难。

        你必须独自前往,如果你看着人群,如果你认为人群必须跟着你,你将永远不会到达目的地。

        如果你是个展览物,你将一直是一种商品,一件物品。你永远不能成为一个人,因为"人"是隐藏在存在的幽深处的。这是整个存在所能企及的最深处。你是那最宏大的峡谷。没有其他人能够与你一起前往。你必须独自前往。如果你太顾及其他人,他们的话,他们的想法,你将停留在圆周上。那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只是去展示,你隐藏着所有丑陋的东西。在衣服里,在语言里,在举止里,在面具里,在行为里,你试图隐藏所有丑恶与错误的东西。你在干什么?这错误将成为内在的一颗种子并生长起来。你越是推它进去,你就更多地把它抛向所有能量的源泉;它将被强化。你抛出美丽的东西——它将永远成不了一颗种子。

        照相反的去做:如果你有什么丑陋的东西,展示给别人:它就消散了。如果你是个愤怒的人,告诉所有人:我是个愤怒的人,不要爱我,不要与我为友。我是个很坏的人。我丑,我不道德,我贪婪,我有很强的性欲。说一切有关你丑陋的东西,不仅说而且真正地做出来。你会惊奇每当什么东西被抛出的时候,它就消散了。

        隐藏美丽的东西;让它进入深处,那么它就能在你的存在中扎根,它将生长。但你所做的却恰恰相反。

        现在试着来领悟这个故事。

        吴王坐船到了猴山。

        庄子一直观察猴子。他对它们深感兴趣,因为它们是人类的祖先。你身上藏着一只猴子!这整个的世界就是一座猴山,周围全是猴子。

        猴子的特性是什么?猴子最深层的特性是什么?就是重复。古尔捷耶夫①曾说,除非你停止做一只猴子,否则你就不能成为一个人——他是对的。有人问他:"猴子最深层的特性是什么?"他说:"重复、模仿。"

        ①古尔捷耶夫(Gurdjieff,1872~1949):亚美尼亚哲学家。——编注。

        人有一辆车,你也想要那辆车——一切!

        猴子是一个十足的模仿者。你整个一生在做什么?你是做一个人还是一只猴子?你模仿,你只是环顾四周后跟上;跟随,你变得虚假。你看见某人用某种姿态走路,你也试着那样走路;某人穿着一件别致的衣裳,你也想要那件衣裳;某你从不看看你的需要是什么。如果你确实关注你的需要,生命将成为一种极乐的存在,因为需要并不多。模仿将领你走上一条最终哪儿都去不了的道路。需要并不多,需要总是很少;如果你关注你的需要,你就会满足。满足是容易的,因为很少的东西是需要的。可如果你模仿,成千上万没有必要的需求聚集在周围。它们没完没了,因为有成千上万的人,你想去模仿每一个人。这变得不可能;你开始过每个人的生活,于是你忘记了你在这里是干你自己的事情的,你成了一个模仿者。

        你在这里是完成你自己的使命,那种使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这种存在让你出生并完成一种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完成的特殊使命。佛陀不能做它,基督不能做它,只有你能做它。你在模仿。那就是为什么印度教说,除非你停止模仿,否则你将被一次又一次地抛入存在——那就是轮回的理论。你将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入,除非你完成了你的使命——除非你开花,否则你必须回来。如果你模仿,你怎么能开花?你看见一位音乐家你就想当一名音乐家;你看见一位演员你就想当一名演员;你看见一位医生你又想当一名医生。你想做一切,除了你自己——而那就是你能做的一切,不是其他的什么。没有其他的什么是可能的,没有其他人像你,所以没有人能够成为你的理想。

        爱佛陀,佛陀是美丽的——但不要模仿,不然你将错过。基督是了不起的,但他不再被需要;存在完成了那个使命,那种工作已经完成了。他已经开花。那就是为什么每当一个人开花时,他就永远不回来了。爱基督,但不要做一个模仿者,不然你最终将不能完成,陷于苦难与忧伤之中。你不能真正跟随任何人。你可以获得启示,但那时你必须非常警觉;启示不应该成为盲目的模仿。

        如果你看见佛陀,把他是如何开花的作为一种启示。方式是什么?他在做些什么?试着去领悟它,让那种领悟被吸收。渐渐地你将开始感觉你的道路。它永远不会像佛陀一样,它永远不能,它将是截然不同的。但汲取佛陀将有所帮助。你必须以你自己的方式生长,但汲取他将令你更加明悟。那就是一个真正的门徒与一个虚假的追随者之间的差异。

        一个门徒是与一个追随者截然不同的东西,我会让你做我的门徒但不是我的追随者。修行是什么?修行是学习。修行的词根来自于学习,它与自我克制没有关系,没有。一个门徒是一个随时准备学习的人;一个门徒是一个准备吸收的人;一个门徒是一个开放的、接受的人;一个门徒是准备变成一个子宫的人。他不是一个对手,他不对抗也不争辩。他试着去领悟,而当你试着去领悟的时候,头脑停止了运作。因为头脑能做两件事:或是对抗,或是跟从。它或是一个盲目的追随者,或是一个盲目的敌人,但它永远成不了一个门徒。一个门徒是全然不同的,因为他不是受头脑指引的;一个门徒是受内心指引的。他爱他的师父,吸收他,然后走他自己的路。

        这是一种非常间接的、非常微妙的事情。这不是直接的。你不能只是看着师父怎么做然后全部照他去做——那样你将变成一个追随者。你不能学习词语然后重复它们——那样你将变成一个追随者,那样的努力是在头脑里,而头脑是个问题。

        每当你不对抗,不寻求某人去模仿时,你的意识从头脑落到了内心。那时你是开放的,那时你仅仅在爱。那就是信心和信任的含义。它既不是相信也不是不相信。

        不要以为信心或信任就是相信,不是的。相信是在头脑中的,不相信也是在头脑中的,信任却是在心里的。它与相信或不相信都没什么关系。相信或不相信都一点不在考虑之内;你只是爱。

        你看一朵玫瑰开花。你相信它或你不相信它?你不做任何事情,你只是看着它。没有人是追随者,没有人对抗。太阳在早晨升起。你做什么?你是个相信的人或不相信的人,或者你整天跟着太阳的途径,因为你是个追随者。照两种方式你都会发疯。你只是欣赏,你汲取早晨,它的鲜活,年轻,新颖——有了太阳,一切都变得生气勃勃。你享受那样的生活并通过它变得更加有活力。你看着一朵玫瑰,玫瑰中的某种东西触及了你的心。外在,玫瑰在开花;内在,心灵开始开花。你接触了一个师父,佛陀或基督、庄子。你做什么?就照你对于玫瑰或者日出所做的那样去做。没有必要去追随,没有必要不追随,只是汲取。

        基督对他的门徒最后的话是:"吃我,让我作你的食物,让我在你的血液里流动,汲取我。"当他说:"吃我",那意味着汲取我,消化我;不要外在的追随,消化我,然后你将有你自己内在的光。

        一个真正的师父从不给你规则,他给你眼睛。他从不指出你的路径,从不说这是路径,让你跟随。他只是给你光,并说:带着光走进黑暗,这光将指出你的道路。

        一个虚假的师父会给你一张地图:这是地图。不要偏离,照着那地图,你会发现你的道路。

        每个人的道路都将是不同的,因为每个人是不同的。让这种理解深入你的内心:没有两个相同的人,不可能有。存在不是重复,存在没有涸竭。没有必要证明它。如果你想证明,你将变成一只猴子,不是一个人。停止重复。重复是容易的,领悟是困难的。那就是为什么人要重复,因为它是那么容易——只是一则必须遵从的规则。你不必对它有任何领悟:给出一种明文规定让你遵从。人们来我这里,他们说:"给我们明文规定,那样我们就可以遵从。"他们是在说:我们不要生长,我们不要自我成熟。你只是给我们明文规定:吃什么,不吃什么,清晨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候睡觉。只要给我们明文规定那我们就可以遵从。你想成为一只猴子,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从来不索要明文规定,他要的是领悟,因此他能发现他自己的路,因此他能够在广大的世界里运行。他不必带上地图,不需要任何指南针。只是你的内在光芒就将指出你的道路。

        有美丽因为有自由。当自由不存在时,美丽也不存在。枷锁,奴役,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事。

        吴王坐船到了猴山。猴子见了他都惊慌地奔逃,藏在树顶上。

        有一只猴子却仍然完全不顾,在树枝间荡来荡去——拼命卖弄灵巧。

        那只猴子一定是猴子的首领、首脑或宰相。当所有的寻常之辈逃跑时,一个首领怎么能跑呢?一个首领,一个伟大的首领,跟从寻常的猴子?它必须表现自己,表现它的强硬。不然,在猴子们的眼里,它的权威将会失去。这不是对吴王的展示,这是对其他猴子的展示。如果你想继续当首领,你必须强硬。如果你想继续当首领,你必须持续地表现。

        所有的政治领袖都总是在表现。你从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没有人知道。甚至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变得如此有能力以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总是继续,只是表演。据说如果一个政治家对某件事说是,就意味着或许;如果他说或许,就意味着不。如果他说不,他就压根儿不是政治家。无论一个政治家说什么,从不是他的真意,他的真意他从来不说。通过一个政治家你能够了解你自己,因为他只是你的一张放大了的照片。一个首领只是其追随者的放大的照片。在放大的照片里总是容易看清事物。用一面放大镜你能够看见。

        试着去了解人类首领是好的,因为他们是了不起的猴子。你以为是你在跟随他们?从根本上讲,在深层,他们在跟随你。一个首领总是他自己追随者的追随者,因为他必须看你往何处去,你在干什么。他必须知道风朝哪里吹,于是他就能先走一步。

        有一次摩拉·纳斯鲁丁骑着他的驴到什么地方去。那只驴走得很快。一位朋友问道:"纳斯鲁丁,你去哪里?"纳斯鲁丁说:"告诉你实话,我不知道。不要问我。问这只驴。"那人被弄糊涂了,他说:"你是什么意思?"摩拉·纳斯鲁丁说:"你是朋友,所以我必须诚实和坦率。这只驴既强硬又顽固,就像所有的驴子一样,它总是制造麻烦。当我路过一个市场或城镇,如果我坚持我们应该走这条道,它就坚持要走另一条道,在市场里它变得滑稽可笑,我成了笑柄。人们说,甚至你的驴也不跟从你!所以我立了一条规矩,无论它去哪里,我都跟着它去。每个人都以为驴子跟着我,但那不是真的。尽管让驴子高兴,但我的声望是安全的。"

        每个伟大的首领都只是一直在追随他的追随者。他一直在看风朝哪里吹,他必须一直走在前面。那就是当一个伟大首领的秘密——你必须能够知道人们要什么。你必须在他们觉察到他们所要的东西之前给他们一句口号。然后他们追随你。

        这只猴子一定是个首领,必须显示出它并不害怕,甚至对于一个伟大的国王。其他猴子都逃跑了,可怜的平凡的猴子们,但它不是平凡的猴子,它自己也是个皇帝。它必须站出来,它必须留在那里;那就是它是如何在猴子们的眼里取得更大的权威的。

        有一只猴子却仍然完全不顾,在树枝间荡来荡去——拼命卖弄灵巧。

        吴王向那只猴子射了一箭。

        你们的国王也没有太大的不同。这是对国王的侮辱,这只猴子在侮辱。所有猴子都逃跑,这是自然的。可现在,一个伟大的国王,这里却有一只普通的猴子试图表现,显示它是强硬的。不,这是不允许的,因为国王有他自己的追随者。国王必须想到,如果连一只猴子都不在乎、不顾及国王,别人会怎么想?猴子必须被杀掉。无论你是一个人或一只猴子,逻辑总是一样的。

        吴王向那只猴子射了一箭,可那猴子敏捷地凌空抓住了飞箭。

        这时吴王命令他的随从用箭一齐追射。

        这种情形在全世界都在发生。在每一种关系中,你总能看出他人的自我,但你不能看到你自己的——而其他人却总是看到你的自我。这是一段由一个人写的故事,只要想想如果一只猴子来写这个故事,那就会截然不同。只要想想,猴子中的庄子写这个故事……那么他就会写国王非常自负、顽固并且毫无必要地爆烈——因为那只猴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它只是在自己取乐。国王为什么要被冒犯呢?他为什么要感到这只猴子必须杀掉呢?那国王一定是个非常非常自我中心的人。他试图杀害它,那只猴子只是自卫,没有别的。

        如果你从一只猴子的立场看这个故事,它将完全不同,但其根本是同样的,这也一直在发生。一个智慧的人也总是从其他人的立场看待每一个问题。你如果只有一种观点你就不能是智慧的。有时试着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就从那里观照。

        许多夫妻来找我,妻子和丈夫,有了很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最大的问题,因为那是生活的基本单位。许多紧张、许多自我,许多虚假一直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它成了一个地狱。夫妻们来找我,我总是建议他们用一天的时间来尝试另一方的角色:让妻子变成丈夫,丈夫变成妻子。用24小时来尝试另一方的角色,然后将会十分容易理解另一方。甚至在1小时的对话中扮演另一方的角色并从另一方的立场来回答,你将觉得非常轻松。

        在那一刻你一定有足够的灵活来观照另一方的感觉。丈夫回家,他说了些话,他觉得无可非议,但妻子觉得被冒犯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心了一会儿,站在妻子的立场上,想想你是妻子,当丈夫进来说了那句相同的话。你的感觉如何?随即你就能明白妻子为什么会那样感觉了。如果你能理解另一方,你也能更多地了解自己。另一方总是看见你是个自我中心者。你永远看不见它,你对自己是盲目的。

        那国王也是盲目的。他能看到这只猴子试图表现,但他看不见他自己为什么感到被冒犯。让它表现好了——猴子总是猴子,让它取乐;它没有对任何人做错什么,只是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飘荡,玩游戏。让它玩好了。为什么那个国王如此在乎?他觉得他受到了侮辱,这只猴子是想说:"你什么也不是,我不在乎。你可能是人类中的一个国王,但猴子们不在乎你。我也是个国王,你在我面前不算什么。你能像我那样在树枝之间荡来荡去吗?"

        据说当达尔文发现人是从猴子进化而来时,有人抗议:"先问问猴子们吧。"我也是这个观点,如果我们问猴子,它们不会说人是一种进化。而是一种退化——从猴子的退化。看……猴子比你强,它们能做好些你做不了的事。它们比你快乐得多,它们比你更能享受生命。那么你从你们的进化中获得了什么?你们机械化的玩意儿,你们的武器,你们的原子弹?为什么你们认为这是一种进化、成长、发展?问问猴子吧,它们会发笑,它们会说你是傻瓜。你甚至不能用四肢走路。你不能像一只猴子那样爬树。

        猴子与那个国王的处境是一样的。

        "吴王向那只猴子射了一箭,可那猴子敏捷地凌空抓住了飞箭。"吴王比那只猴子更为暴烈,因为猴子的表现只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但人比任何动物更为暴烈。

        东京有一个动物园——如果你去东京,千万别错过那个动物园。去那里!那里有许多野生动物,几百只笼子,在最后一只笼子上有一块牌子:"所有动物中最危险的动物。"但那笼子是空的,没有。如果你找——你会找——所有动物中最危险的动物,你会发现他,因为有一面镜子。

        猴子在它的自我中是无害的。动物有它们的自我,但它们仍是无害的,并不那么暴烈。但人是暴烈的,人看来是唯一暴烈的动物。老虎杀生,狮子也杀生,但只是为了吃,从没有别的什么。人杀生不仅是为了吃,他杀生取乐。狩猎对他是一种游戏。他只是为杀而杀——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杀它自己的兄弟姐妹,没有!一只狮子不会杀死另一只狮子,一只猴子不会杀害另一只猴子。人是唯一杀害其他人的动物。每一种动物都有一种本身固有的保护;动物学家说每一类动物都带着一种固有的不杀同类的天性。但看上去人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他杀害他的同类。虽有个别的争斗,但动物世界从来没有战争那类东西。动物更为明悟。如果两只狗打架,在两分钟内,它们迟早会明白。人从来不会明白;除非他杀戮,好像没有别的解决方式。连狗都更聪明些。如果两只狗对着叫,龇牙咧嘴,互相颠扑,那只是一种表现,它们在试图摸底,谁更强大。这是一种模拟战。它们还没有开始,如果其中一只感到它不那么强,它就知道打也没有用。它只是夹起尾巴——停止!然后事情就完了,它们明白了。一种等级已经建立——强大的当然会赢,那么为什么要经过一场没有必要的争斗呢?

        只有人是愚蠢的,最愚蠢的动物,因为他从不相信弱者会败强者会胜。强者会胜是一种很普通的算术,那为什么争斗?没有必要。希特勒可以向斯大林叫唤,斯大林也可以向希特勒叫唤,他们双方都可以请出他们的数学家来算算谁拥有最多的飞机,最多的炸弹。事情在2分钟之内就能解决——然后你就插上白旗。没有必要去打仗,因为战争只会证明在桌上已经证明了的东西——那就是,谁最强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浪费,这样一种人类的浪费?

        但是不,这不可能。人类是那样一种自我中心者,连弱者都认为他有赢的可能。没有一种动物如此欺骗自己。模拟战斗只是为了判断谁更强大,随后就结束了。你会说夹起尾巴的狗是个懦夫。不,它不是,它只是聪明。它弱,那么有什么必要加入一场战斗?这已经证明,没有任何流血事件地无害地证明了。甚至通过争斗也将证明同样的事情。为什么毫无必要地加入战斗?这更为经济。

        "这时吴王命令他的随从用箭一齐追射。"看看那种愚蠢!只是为了杀一只猴子就需要一齐追射,许多人从各个方向袭击猴子。"顷刻间那猴子就死于乱箭之下。"吴王一定感觉很好,他干了些什么。可是看看那种愚蠢——由这么许多人一齐追射,至少有100名随从与国王在一起。100个人杀死一只猴子还感觉良好,感觉得胜。猴子们正在笑话你们的所作所为。

        "那猴子就死于乱箭之下。于是吴王对他的朋友颜不疑说,"……看看,甚至在我们的愚蠢之中我们是如何证明我们是聪明的!国王毫无必要地杀戮,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胜利。只是为了杀一只猴子就发动了100个人带箭一齐追射;猴子没有任何武器,手无寸铁,没有保护。

        这是胜利吗?这一点都算不上胜利,这甚至不是策略的。一般说来,如果我们打一仗,我们也给对方武器。他必须有一把剑,他必须有同样的保护。他们都有保护,但一只毫无设防的无辜的猴子被杀害了。

        国王是愚蠢的,可看看他的忠告,甚至从我们的愚蠢之中我们仍然感到我们是聪明的。他说什么?他对他的朋友颜不疑说:"你看发生了什么?这个动物卖弄机巧。它仗着自己的技艺,以为没人能够碰它。记住!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自己的卓越和天赋。"

        这是要领悟的微妙的事情之一。如果我们必须忠告他人,我们总是聪明的,可当我们在同样的处境里,有着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危机,我们就不聪明了。如果别人带着问题来找你,你会给他好的忠告,那忠告可能是对的。但如果你有了同样的问题,你将不能给你自己同样的忠告。为什么?因为别人的问题是与己无关的。

        国王告诉他的朋友:"你看发生了什么?这个动物卖弄机巧。它仗着自己的技艺,以为没人能够碰它。记住!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自己的卓越和天赋。"

        他能够看见猴子的愚蠢,可他看不见他的行为的愚蠢。凭我的感觉,他所作的事比猴子愚蠢得多。

        他也在卖弄他的技巧,他也在显示他的才能,不但向人而且也向猴子。他表现了他的身份:他不是个普通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国王。他不是平民百姓。然后他把这个忠告给予他朋友:"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自己的卓越和天赋。"但是那个忠告是对的。

        它发生了,就像许多次发生过的那样,那个朋友接受了忠告,它改变了他的整个存在。国王仍维持原状。所以如果你能够学习,你也能从傻瓜那里学习。如果你不能学习,就连佛陀也没有用,你学不到什么。有时会发生这种情况,给你忠告的人维持原状。如果你能够学习,你就能够改变你自己。

        有时老师落在后面,学生却进步很快,并达到了目标。因为你能给别人以好的忠告并不意味着你实现了那个真理。

        这是好的。忠告是美丽的,道也说了同样的事情。道有着同样的教导,但却没有与国王同样的意念。庄子让这一教导从国王的嘴里说出,但国王就像一名学者,一名权威,说出了语词却没能身体力行。这不是一种活生生的经验;它只是一种教条。国王一定从某处听到它,从一些道家的渠道,因为这是他们的秘诀之一。

        你看发生了什么?这个动物卖弄机巧。它仗着自己的技艺,以为没人能够碰它。记住!

        不要表现,不要展示,不然你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会招来不必要的问题。甚至你可能陷得如此之深,以致它会证实你的死亡。

        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自己的卓越和天赋。

        这一教训来自国王的口中。那位朋友是个真正智慧的人,因为他不在乎国王自己是否遵从了他所说的话。在生活中应该如此,你不要在乎,你只是接受忠告并渐渐改变。但你是在乎的。

        老想着瓶子有什么用呢?只管拿装的东西就是了。老是问容器有什么用?只管品尝它装的东西就是了,如果东西是好的,忘了容器。这个国王与那只猴子的地位是一样的,甚至更坏,但他说出了道家教导的秘诀之一。他可能是读到它的,他可能受了这样的教导,忽然间,情景触发了他的知识。于是他对朋友说,不要表现,不要成为一个展览品,不然你将会陷入麻烦。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自己的卓越和天赋。为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是自我中心者。如果你依仗你的天赋你会陷入麻烦,因为你将树敌。没有人愿意你超出他们。

        有一次摩拉·纳斯鲁丁来找我,非常激动。他说:"现在你必须帮助我。"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我感觉很糟糕,糟透了。最近我产生了一种自卑情结。帮帮我!做些什么!"于是我说:"再对我说得详细些。为什么你会产生一种自卑情结呢!"他说:"最近我觉得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好。"每当你显示你的天赋时,你在显示其他人没有你棒——别人会被冒犯。记住,国王被冒犯只因为一只猴子在树枝间跳荡……

        如果你显示你的卓越,如果你说你是个人物,如果你试图用微妙的方式证明你的天赋,所有人都会被冒犯。他们不会原谅你,他们会报复。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可能就是因为大众不能容忍他的出类拔萃——他是出类拔萃的。他们不能容忍这个品质卓越的人。他是优异的,他们必须杀了他。雅典不能容忍苏格拉底。他是罕见的——有世以来最非凡的思想家之一,如此锋芒毕露,乃至无可匹敌。雅典不能容忍他,所有人都觉得被冒犯了。

        庄子说:"当你与人打交道时,不要依仗天赋。保持隐蔽!必须记取的是道家的师父从来没有被钉上十字架或毒死的。他们从不说他们高于你,比你神圣,比你高超,不。他们从不说什么。他们用这样一种方式行动,使他们周围的人会觉得自己高于他们。"

        庄子自己就过着这样一种平凡的生活,这样一种美丽的生活,甚至没有人怀疑这里有一个生活在不同寻常的层面的人。他穿过村庄,这个村庄竟然没有觉察庄子路过了。

        有一次皇帝从某些渠道听说了庄子,传言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于是他就派遣他的大臣去找他。但哪里去找他呢?他没有家,没有地址,他是个流浪者。庄子曾经说如果你住在一个地方就很难隐藏,人们将开始怀疑。因为你有本事,他们会怀疑,渐渐地他们会察觉。所以要在他们察觉之前离开,不然你就会有麻烦。所以他是一个不停地流浪的人——没有地址,没有家。哪里去找他?

        可他们还是试图去找,一旦皇帝下令,是必须去找的。他们问了许多道家的师父:"我们在哪儿能找到庄子?"他们说:"非常困难,没人知道。他像风一样行走,没人知道,像一片云,不知去向。但你去,如果有村民说这里有一个十足平凡的人,就找到他,他可能是庄子。"他们用那种方式找到了他。在一个村庄里有人告知:"是的,有一个人刚来这个村子,十足地平凡。你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平凡的人了。"当问到他在哪里时,他说:"他正在河岸边钓鱼。"他们到那里对庄子说:"皇帝问起你,我们正在找你。你想去朝廷吗?你想成为朝廷的一员——皇帝的顾问吗?"

        庄子说:"等等,让我想一想。"第二天,当他们来问他时,那个村子里已经找不到他了;他避开了。因为人们起了疑心,他们渐渐知道了。

        道家的生活是绝对不带任何特征的。为什么?因为如果你显示天赋,人们是不能原谅你的。人们可以原谅傻瓜,但他们不能原谅聪明人。那就是为什么基督被钉上十字架,苏格拉底被毒害。在基督或苏格拉底面前你感到如此完全的低下,你怎么能原谅他们!这是自然的,你将竭力攻击。你将竭力攻击去杀死那人。然后你将觉得扔掉了一副担子。

        耶稣是如此杰出——如果他就站在你身边,你会感到自卑。他必须隐藏他自己。这一教导是非常基本的。国王把这些话告诉他的朋友颜不疑。

        当他们回家之后,颜不疑成为圣贤董梧的门徒,以便摆脱一切令他出类拔萃的东西。他退避了一切享乐。他学会了隐藏所有的出众之处。不久这个王国里没有人知道怎么利用他,于是他们敬畏他。

        有许多事:这个人,颜不疑,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他不在乎谁给了他这个教训。他不在乎载体,他只是接受了教训。

        记住这个……你总是关注载体。如果我对你说些什么,你开始考虑我,这个人是否可靠,这个人是否实行了他说的话。首先你要确信我——但那是不可能的。我说什么——关注那个——彻底忘了我。我实行或不实行是我自己的事,不是你的事。你为什么在乎它?我说什么,如果你感觉到它的芬芳,试试这药,别管医生。不要关注医生,关注药,因为最终治好你的病的是药。甚至是江湖郎中对症下药也是可能的。相反的情况也可能:好的医生也可能用错药。真正的东西是药。颜不疑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智慧和聪明的人,不然他会想这个愚蠢的人,这个愚蠢的国王,他给我忠告,他自己却活得那么显眼,过着一种展示者的生活。

        没有人像国王那样生活,他们在王位上,总是在表现。他们要使每一个人都清楚,没有人像他们一样。他们在平民百姓和他们自身之间造成了一种距离——一条鸿沟。你不能去把你的手放在国王的肩上。不!他将被冒犯:你在干什么?你是说你和我一样吗?你会被杀。

        据说希特勒从不允许任何人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从不!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人被允许叫他的名字希特勒,他必须被称为元首。没有人被允许用他正式的名字,因为这会显出友谊。他从未爱过任何女人,因为爱一个女人而不让她与你平等是非常困难的。这是不可能的。女人是那样地聪明和狡黠;如果你爱她们,她们不仅会试图与你平等。她们还会试图高于你——她们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从未爱过一个女人。他与女人有过一些关系,但从不是一种恋爱关系——只是性关系。他就像对待仆人一样对待女人,不仅是仆人,还是个奴隶。

        他与一个女人生活了许多年,一天发生了一点小事。那女人想去看她的母亲,她母亲生病住院。希特勒说:不!他非常专横;如果他说不,他就是这个意思。那女人想,她不再谈论此事了,等希特勒去办公时她就去几分钟看看她母亲再回来,没有问题。

        希特勒去办公了。那女人去看了她母亲并在希特勒回来之前返回。他在门口查问他的女朋友是否出去过。她出去过。他查问她是否去了医院。然后他进去没有问任何问题,他杀了她,立刻开枪击毙了她。只有做奴隶才能被容忍,这算是什么爱情?

        爱情使你平等。一个自我中心的人不能爱,因为爱使人平等。只有两种力量使人平等,一个是爱,另一个是死。当你爱一个人时你变得与那个人平等。如果你真正地爱,在那个爱的时刻,你将感到整个存在是平等的,没有人卑下,没有人优越。

        在恋爱中你感到一种与整个存在的沟通,一切都变得平等,具有同等的价值。死亡是一种巨大的平等。当你死去,一切区别都消失了,一个死了的希特勒就如同一条死狗——没有区别。你能在一条死狗与一个死了的希特勒,甚至是一个死去的佛陀之间看出任何不同吗?没有区别可以划分,躯体都是一样的:从尘土归于尘土。那些能够爱的人能够感觉到一种与整个存在——甚至与岩石的平等。

        如果你在恋爱,你会有一种一切都平等的振荡,甚至一块岩石也像你一样平等。那时就没有死亡,因为那时你不会死亡——你感受到这样一种与存在的统一。这种统一将持续。形式会消亡,躯体将不再存在,但内在最深处的统一将会留存。你将在新的波浪中升起,你将在新的树木中开花,你将在新的存在中舞蹈,但不管怎样,你将继续。

        这是最辩证的事情之一——你是独一无二的,又是与存在合一的。这种悖论是不能解释的,你必须经历它。你是独一无二的,又是与存在合一的。

        当他们回家之后,颜不疑成为圣贤董梧的门徒。他不在乎国王是否将他自己的忠告牢记于心。国王维持原状,老样子,但颜不疑改变了他的整个存在;他成为一名圣贤的门徒。你如果想改变你的生活你必须成为一个门徒,因为单独是非常困难的,单独几乎是不可能的。你需要明白的人帮助你。你需要信任某个走在你前面的人。

        修行意味着向某人学习,降服于某人,接受某人;不是跟从和模仿,而只是汲取他的领悟来点燃你内在的火焰,只是走向一种闪光的火焰来点燃你自己的火焰。然后你就能自己运行,然后你成为自己的宇宙。但在此之前发现是非常困难的,运行是非常困难的,到达正确的路径是困难的。

        在一名圣贤近旁许多事情都成为可能——许多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因为圣贤是世界上唯一的奇迹。他生活在躯体中但他不再是躯体,他在这里与你一起又不再与你一起,他触及你;但你与他之间存在着一种广大的、无限的距离。圣贤是唯一的奇迹。如果你生活在他身边,只是静静地,只是汲取,饮他的酒,不久你将感觉到奇迹,它已开始改变你。

        这就像当你生病的时候,你到瑞士去。瑞士能做什么?不过整个气候是健康的,在那种健康的气候中你的疾病不能持续。你的疾病需要支持,没有支持,它就失落了。

        在一名圣贤近旁,你改变了你的气候。你与像你一样无知的人在一起,你生活在一种气候、一种环境中,然后你来到一个圣贤近旁——改变了气候了。你去过喜马拉雅山,阿尔卑斯山,瑞士,现在气候不同了,现在它不再支持你的疾病。它将渐渐地撤掉所有的支持。没有支持,疾病就失败了。

        每当没有疾病时,你自己的健康开花了。

        需要做的一切就是移去疾病——健康已经有了,它不是给予你的。只要移去疾病,健康就开花了。在圣贤近旁——气候改变了。但你必须打开。如果你去瑞士,你带着钢铁盔甲,你将不会改变,因为你的铁甲会在里面带着它自己的气候。没有任何武装地走近一名圣贤,不带任何防卫——这就是臣服的意思。

        当他们回家之后,颜不疑成为圣贤董梧的门徒,以便摆脱一切令他出类拨萃的东西。

        看……我们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就是学习如何成为出类拔萃。如何在班上做第一,在大学里做第一,如何获取金牌,如何成为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如何在这方面或那方面出众——随便什么都可以。

        一次摩拉·纳斯鲁丁敲一位大马戏团经理的门,他说:"你必须看看我,我有精彩的表演!我是一个侏儒。"经理看着纳斯鲁丁。他有6英尺2英寸高,而他在说:"我是个侏儒。"于是经理说:"你在说什么?你看起来有6英尺2英寸高!"纳斯鲁丁说:"是,那是对的;我是世界上最高的侏儒。"

        意念想方设法地出众。如果你不能成为别的什么,至少你能做个最高的侏儒。但要成大事,做大人物。整个的教育、文化、文明教养你出类拔萃,道说:不要出众,放下一切出众的东西,只是普通,只是简单。轻松是对的;做普通人是对的,因为普通你就能轻松。如果你想出人头地,出类拔萃,你会一直不轻松和一直紧张,因为你必须证明一些事情。你必须使其他人信服,你的整个生活将一直是不定的。有了这种不定,内在就会有一种波动,颤抖。

        ……颜不疑成为圣贤董梧的门徒,以便摆脱一切令他出类拔萃的东西。他退避了一切享乐。他学会了隐藏所有的出众之处。

        不久这个王国里没有人知道怎么利用他,于是他们敬畏他。

        道说,当没有人知道怎么利用你时——你是如此平凡,没有人知道能利用你什么,没有人知道你的用处,你不能被利用,你是如此普通,没有任何天赋——然后,他们说,真正的奥秘通过你揭开了。那时你成为一种真正的奥秘。当你不能被利用你就变得像神一样。什么意思呢?当你被利用时,你成了一件东西;当你不能被利用时,你成为一个人。

        一个人不是一种用途;一件东西是一种用途。如果有人问你:"你是谁?"你说:"我是一个医生。"你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社会在利用作为一个医生的你。这是一种用途,不是一种个性。这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存在,这是一种用途——社会在利用作为一个医生的你。

        某人是个木匠,另一个人是个鞋匠。这是你的存在吗?或者只是社会中的一种用途?社会把你当一件东西来使用,你的用途越有价值,社会就把你估价越高。但如果你放下所有的天才,如果你只是平凡,没有人知道拿你做什么,没有人可以利用你,你超越了这个社会。现在你不再是一件东西,你成了一个人。这并不意味着你将不再作事,你还将做事,但没有人会利用你。你自己会做,它将成为你的花朵。一朵玫瑰开花,不是为了那些过路人,不是为了那些将会看见的人,不是为了那些将会闻到芳香的人。不!它是自己开花的。一位道家也是自己开花的。他像一朵玫瑰,他不是一种用途。一个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存在的人总是像一件东西,总是在商店的橱窗里展示;总是等着有人来利用他所有的证书、出众之处及天才;总是在喊叫:"来利用我,把我当一件东西。我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你永远不会得到比我更好的东西。来利用我!"这就是你全部的呼喊。如果这是你的呼喊,你将变成一件东西。

        道家放下了所有出众之处,他烧毁了所有证书,他打破了所有桥梁,他留存了自己,他成了一朵花。这朵花是没有目的的——它是没有用途的。许多人得益于它,但它不是为了他们,它为了他自己。他实行了自己的使命,那时就有了满足。

        作为一件东西你一直没有满足,因为你必须成为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你不必成为一样东西,不是一个丈夫,因为丈夫是一样东西;你不必成为妻子,因为当妻子有一种用途。只做一朵花,那么你能够爱。但没有必要去做一个丈夫,没有必要去做一个妻子。你可以分享,但没有必要宣扬。一朵花开花;它不需要任何宣扬。如果有人分享它的愉悦和快乐,这很好;如果没有人路过那个地方,这也很好。当你为自己开花时,一切都是好的,没有什么是错的。当你为了其他人,只是在一个陈列柜里,被贴上商标,标了价,分了类,做了广告,你将永远不能达到满足,因为一件东西是死的东西,只有一个人是活着的。

        活着,做一个人。如果你继续重复,你永远不能做到。如果你留在猴山上,你将永远不是真实的,你将仍然是虚假的。放下一切虚假、展览、表现。只做你自己,平凡而独特,完成你的命运。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为你去做这件事。你可以汲取我,你不能跟从我。我从不跟从任何人,我有自己的道路。你也将有你的道路。你将走上一条没有人曾经走过、今后也不会有人再走的道路。

        在心灵世界中没有足迹会留下。它就像天空:一只鸟飞过——没有足迹留下,没有人可以跟从。只是在我身上汲取快乐,快乐地与我在一起,你将汲取。那将成为你内在的光芒,那将指出你的道路。但不要重复,不要相信或不相信,不要受头脑指引。不要做一只猴子——成为一个人。

        你不能把大量的东西放进一个小袋,你也不能,用一根短绳,从深井里汲水。你没有听说过一只海鸟是如何来到岸上,在鲁国的城外栖息的吗?国王下令隆重接待,在神圣的庙堂里给海鸟献上美酒,召来乐师们演奏"九韶"乐曲,杀了牛给它吃。让交响乐搞得晕头转向,那只不快乐的海鸟绝望地死去。你应该如何对鸟?像对待你自己一样,或者像对鸟一样?它难道不应该在深林中作窝,在草地和沼泽上飞翔?它难道不应该在河流和池塘中浮游,吃一些鱼鳝,与其他水鸟结伴飞行,在芦苇中栖息?

        让海鸟被人群包围,被他们的声音惊吓已经够糟了!那还不够!他们用音乐杀了它!鱼需要水,人需要空气,自然特性不同,他们的需要也不同。因此聪明的古人并没有立下适用于一切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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