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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史魁送柬识真主 匡胤宿庙遇邪魑

        匡胤独自一个,又买了些现成饮食,饱餐了一顿,会还了钞,方才走出店门。信步往西而走,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公子慢行,小人有话相问。”匡胤听唤,停步回头一看,见那人生得相貌魁梧,身材高大,年纪约有二十光景,忙忙奔至跟前。匡胤问道:“壮土有何见谕,唤着在下?”那人道:“请公子出了村口,慢慢的讲。”二人走了多时,来至村市梢头,见有酒楼,匡胤邀了那人进店上楼,叫酒保取将酒食上楼。二人坐下,宾主传杯,余外无人坐饮。当时饮了一回,匡胤开言问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仙居何处?今日会着在下,端的有甚事情,就请见谕。”那人答道:“小人乃史敬思之孙,史建瑭之子,名唤史魁。只因刘主登基,父亲早丧,小人流落江湖,佣工度日。前日忽遇了一位相面的先生,名叫苗光义,他交与小人一个柬帖儿,叫小人于今日今时,在这枯井铺等候,若遇见一位红面的壮士,便是兴隆真主,将这柬帖儿送上。所以小人在此等候,不想果应其言。”说罢,身边取出柬帖,双手送将过去。匡胤接在手中,拆开观看,只见那上面写的是几句七言诗儿,说道:

        单说匡胤别了史魁,心下想:“那柬帖卜的言语,起头两句,说的枯井铺、枯水井,毕竟是那地名不好,故此叫我不可久居。如今且往前面,寻个宿店安歇了,再作道理。”当下离了枯井铺,一路前行。正值暮秋天气,金风阵阵,透体生凉,正是:

        匡胤睡在供桌之上,虽然行路辛苦,身体困倦,怎奈此时正当暮秋天气,寒风栗烈,直透肌肤,睡未片时,忽而惊醒。翻身定性了一回,耳边忽闻哗哗啦啦,呼么喝六之声,恁的闹热。匡胤想道:“这冷庙之中,怎的有人赌博?听这声响,却也不远。值此天气寒冷,料也睡卧不着,何不走往前去,看玩一番,聊为消遣?”主意定了,跳下桌子,手提行李,出了大殿,顺着响处,一路行去,望见西北角上,隐隐露出灯光。紧步上前一看,原来在侧首一间配殿里耍钱。匡胤一时心痒,咳嗽一声,只听得里边有人说道:“兄弟们,我们趁此把场具收拾了罢,你听外面有人来了。”一个道:“果然,我们收罢,这来的人儿有些不好。”又一个道:“不要收,不要收,我们正要等他进来,讨个着落,好待出头,怕他怎么?”匡胤不管好歹,两三步走进了殿门,只见殿上有五个人席地而坐,轮流掷色,赌做输赢,那上面坐着一个纱帽圆领的抽头监赌。匡胤暗自诧异道:“怎么做官的也在这里设赌,滥取匪财?却不道荡废官箴,作法自弊。我如今也不要管他,且自当场随喜片时,有何妨碍?”即时说道:“列位长兄,恁般兴致,小弟也来一叙何如?”那五个答道:“使得,使得。”即便挤了一个空儿,让匡胤坐下。将包裹放在身旁,叫道,“列位,我们既做输赢,不知赌银子,还是赌钱?”那上面抽头的官儿答道:“我们银钱尽有,好汉只管放心注码便了,倘遇输赢,我自开发。”匡胤满心欢喜,告过了幺,就把骰子抓将起来要掷。下边的几家,买上了七八大注。那匡胤掷下盆中,却是个顺水鱼儿,开先到底,三七共该输了二两一钱。心中不舍,并一并人家,掷了个黑十七,又输了三注。此时放头的风快,再不杂手。匡胤输得心焦,正在发躁,只见头家说道:“且住,我们掷了多时,把这输赢结一结帐,开发了再掷。”匡胤便将注码点算,共输了三十三两六钱。随即解开包裹,把银子称出,每绽计重五两,共开发了六锭,欠下三两六钱。那放头的说道:“好汉既然开发,何不一总儿归清?不如再发出一锭,待下回退算何如?”匡胤依言,复又取出一锭,交与头家。

        匡胤独步踽踽,不觉浩然叹道:“我因一时性起,杀了女乐,抛亲弃室,避难他方。幸遇大哥、三弟,陌路相亲,黄土坡前结义,木铃关外分离,以致投亲不遇,日暮途穷,海角天涯,令人增叹。未知行踪何定,归着何期?”一路思想之间,不觉日已沉西,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万望众位挈带同行。”众人道:“壮士既要同行,我等自当引路。”匡胤于是跟了众人,望前而走。一路上但见人烟寂寂,树木重重,走遍了山径崎岖,盘旋曲折。走已多时,不觉出了岔口,已在关西地面。进了一座村庄,名叫枯井铺,比那关东另是一般风景。当时匡胤拣了一个酒铺儿,邀请众人进去饮酒。吃了一回,众人谢别,欢欢喜喜各走,赶趁生意去了。

        匡胤赢得性起,那里肯住?重新又告了幺儿,又掷。那五家一齐下注,叫声:“好汉,若有造化,这一掷儿赢了我五家;若没有造化,输了,便是我们五家赢你一家。说过的,你我都不许悔赖,你可愿也不愿?”匡胤道:“你们既有此心,只管下注,我便一齐都掷。”说罢,抓起骰子,向那盆中哗啦的一声掷将下去。只见先望了三个四,那三个却又滚了一回,滚出了一个二,两个幺,这名儿叫做龇牙红臭。匡胤掷了这一盆,心下着急,想道:“他五家一齐赢了,我那里有这许多银子开发?输去财帛,不甚打紧;只是弱了江湖走闯之名,日后有何面目再与天下人说长道短?我如今不如咬定牙,只得硬赖,胡乱儿顾了目前名目,再做道理。”想定主意,故意拍掌,呵呵大笑道:“这一盆骰子掷得爽利,真是难得,才算赢得快活。”那五家听说,都发恼起来,把骰盆搂住问道:“你掷的是龇牙臭,怎么反说是赢?方才五点儿臭,被你赖去。这四点儿臭,又称他夺子不成?”匡胤道:“你们总没经过阵场,别的名儿不识,连这踩遍夺子也不认得,还要在此耍钱。”便把骰盆推开,就去抢钱、这五家儿那个肯依?哄的一声,齐齐跳起身来,撑撑擦擦,便有争嚷之意。这正是:

        彼此正在喧闹,只见那上面的头家立起身来,一声喝道:“你们也忒觉性躁了些,全然不谙事体,他乃宋家的领袖,怎可动手?你等两下也不必厮争,吾有主意与你们和解。”只因有此一番举动,有分教:目前来邪氛侵扰之灾,身后定不入版图之地。正是:

        当场又告了幺,重新又掷。此回轮该上家先掷,匡胤却把骰子抓在手中,说道:“是我掷的下注,倒买一盆罢。”下边的即便买上两大锭。当时匡胤举手掷下,指望开快满赢,不期那骰子在盆中滴溜溜的旋旋了一回,先望四个二,然后又是两个幺。那上家正要掠起骰子来掷,那匡胤输得急了,一心要赖,将手拦住。那上家说道:“你掷的是一果头儿,理该我掷,为何把我拦住?”匡胤道:“我掷了这个大块,你为甚又掷?”那人道:“五个一色,六个一色,方算得大快。你掷的是四个二,两个幺,名为果头名色,非叉非快,为甚么不许我掷?”匡胤微微冷笑道:“你们虽会赌钱,却没经过阵场,连那名色儿都不认得,还赌甚钱?”那人道:“你又来了,这的骰子有甚名色?反说我不认得。”

        诗曰:

        请君膝上琴,弹我游子吟。

        哀弦激危柱,离思难为音。

        宾御皆烦纡,何况居者心。

        背井既有年,归哉无日宁。

        不惜路悠长,眷此朋盍簪。

        山川亦已隔,邈着商与参。

        行迈且靡靡,忧心甚殷殷。

        歧路越高关,跋涉遏云岑。

        中诚奚尽写,鬼魁薄行旌。


        枯井铺里宜早离,枯水井里龙怎居?

        遇鬼休把钱来赌,华山只换一盘棋。

        空送佳人千里路,香魂渺渺枉嗟吁。

        路逢哑子与讲话,恐惹愚民苦相持。

        桃花山上有三宋,古寺禅林战马嘶。

        五索州中休轻人,三砖两瓦炮来飞。

        贬却城隍并土地,那时依旧在关西。

        雁行重叙正相欢,水泛城垣祸怎离?

        关东再与君推算,眼望陈桥兵变期。


        举眼一望,见那北山坡下,却有许多房屋,中间设着一所庙宇,一般的东倒西歪,破败不堪。即时紧行几步,奔近前边,见路旁有座石碑,隐隐的镌着“神鬼庄”三个大字。匡胤心中暗想道:“此处是座村庄,怎的这般败坏荒凉?不知遭了兵火,还是遇了饥荒?所以黎民逃散,房舍凋零。”复又走至庙门前,看那匾额写着“神鬼天齐庙”。匡胤不觉发笑道:“那座庙里没有神?那座庙里没有鬼?这庄既叫神鬼庄,为何这庙也叫神鬼庙?这个名儿倒也希罕。”移步进了庙门,看那两边的钟鼓二楼,俱已坍损,墙垣榱桷,零落崩残。又进了二门,仔细看时,只见那泥塑的从人,身体都是不全:千里眼少了一脚,顺风耳缺了半身。两廊配殿,坍塌不堪。殿下丹墀,草丛遍地。将身上殿,见那正中间供着一位天齐神圣,金光剥落,遍体尘埃,香雾虚无,满空蛛网。那左右威灵横卧,东西鬼判斜倚。真个荒凉凄楚,易动人怀。匡胤点头叹想道:“似此景象,莫说为人兴衰有数,就是神圣庇佑十方,也有个艰难时候。果然阴阳一理,成败皆然,真为可叹!”伤感之间,早已星斗当空,黄昏时际。匡胤走至供桌前,作下一揖,朝上说道:“神圣,我赵匡胤投奔关西,只因错过宿头,特到尊庙打搅一宵。后有寸进,自当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说罢,往阶前扯些乱草,将供桌上灰尘重重抹去。放下行李,将身跳上,枕着包裹,和衣而睡,不觉的呼呼睡着,鼻息如雷。正是:

        只说匡胤又打上了注码,抓起骰子又掷。下边的又打上几注。匡胤掷了三个四,三个六,名为鸳鸯被,四六加开,赢了七注。又打上了这一家,共有二十一锭。下家又要出注。匡胤把骰盆一推,说道:“会耍不会揭,必定是死血。你们要赌,算结了再赌。”一家赢三家,共赢了五十三锭。那输家有银子的归了银子,没有的把钱准抵,每锭该作钱五贯。一时间银钱堆满,匡胤见了,心中暗自欢喜,正是合着那古语二句,说道:赢来三只眼,输去一团糟。

        不曾遇着你这等赖皮,赢了要钱,输了便赖,还要想抢我们的银钱。你这赖皮,怎肯饶你?”亦便动手乱打。

        饶君大任非常士,难免旁求虚引端。

        毕竟头家有甚主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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